江若瑾依旧温婉:“宁儿你竟说生疏了,明明昨日我还见你在玲珑山巅吹笛呢!甚至比三百年前还要精妙,怎么倒说生疏了,那我这琴音是不是更不能听了!”
说罢捂嘴轻笑,淡蓝的衣袖似是随意地在地上一拂,一架焦尾古琴便出现在了地上。
这是一把黑筝,二十一根晶莹的琴弦均由上好的马尾制成,琴头用缕空雕花刻着繁复的花纹,下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字“瑾”,琴尾同样刻着缕空花纹,下面刻着一位制琴大师的私章,美伦美央,古韵悠扬。
江若瑾淡淡地笑着,随手划动了琴弦,这一个音,极其古朴悠远,意味深长。
这是古曲《雨霖玲》。
江若瑾素白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弹着,抬眸看着叶静宁,巧笑俏兮:“宁儿,你倒是替我听着,我才是真正多年不弹丁,这凝影琴啊都不知在什么时候落了灰尘,我却是浑然不知。”
叶静宁随手拿了一樽红尘醉放在唇边,慢慢品着,“哦”了一声,把尾音挑地极长:“若瑾,你怎么敢说好久不弹,若是你好久不弹,琴技还这般娴熟,那这天下人还有谁敢妄论琴艺高妙。”
这不是狂妄,而是江若瑾有嚣张的资本,她的古筝,若是要论起来,她排第二,那便无人敢排第一。
江若瑾没有理会叶静宁,兀自唱了起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江若瑾的声音清澈悠远好似从远古传来。琴声也是婉转幽怨,仿佛在倾诉着无线的哀怨。
叶静宁听着乐曲,眉头不由一皱,这曲子一听便是《雨霖铃》,这么多年了,若瑾还是没有走出来吗?
心里有些担忧,一个翻手,拿出了贴身的幻魂笛,在手里不停地翻转着,叹了一口气。
正巧这时一曲终了,江若瑾一个划弦,又弹了一曲《凤求凰》。
叶静宁把幻魂笛横在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唐诗忆绯色的衣裙一闪,也唱了起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曲终了,江若瑾平静的眼眸里流下了两行清泪。随后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叶静宁,见此情景,默默地走到了江若瑾身后,轻抚着江若瑾的后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多少年了,那个人带给若瑾的伤害还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当初的若瑾,没有这般显赫的身份,不过才十七八岁,如花的年纪,杏花树下,爱上了那人。
而那人却趋炎附势,嫌若仅无权无势,果断的抛弃了若瑾,娶了一个将军家的女儿。
千年了吧,每每午夜之时,若瑾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
这两首曲子,一曲求爱,一曲断情,若瑾每天都弹,已经不知道弹了多少遍。
也许若仅需要时间来愈合伤口。
因为太爱了,即使知道那人已经抛弃了她,还是执着地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