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欧阳谭的动作已经算是小心翼翼了，可是那扇看上去已经年久失修的破门还是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欧阳谭踮着脚尖走进屋子，从正在闭目打坐的三个人面前悠悠的‘飘’了过去，回到了在屋子最里面的自己的床位，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来。
李贯、王珣、王越三个人都是入门已久的老弟子，王越更是已经摸到了二重天的门槛，若是能突破二重天，就可以进内门修行，不用再在外门挨苦受累，所以王越要比另外二人修行的更加刻苦一点。
见自己没有影响到三人，欧阳谭从腰间把那块土属性的灵石攥在手里，反复端详。
“咦？”在一旁打坐的李贯狐疑一声，回头看向欧阳谭手中的灵石，双眼立刻冒出了绿光。
“中、中、中、中品土属性灵石！”李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欧阳谭的旁边，眼睛死死的盯着欧阳谭手里。
“哦！太美了，美的让我心碎！”李贯做出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
“喂……”欧阳谭把灵石揣回自己的腰间，往墙角靠了靠，“你冷静冷静……”
“你一个没入门的弟子，拿出了一块中品灵石，居然还让我冷静！”李贯的语气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怎么，这东西很值钱？”
李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欧阳谭，然后爬回自己的位置从床头翻出一颗比欧阳谭那颗略小了一圈的灵石，而且看上去有一丝浑浊，没有欧阳谭的那颗那么晶莹剔透。
“喏，”李贯把自己的灵石往欧阳谭眼前一递，“这是下品灵石，每个月宗门给流气境的弟子发十个。你手里那颗中品的，顶一百块下品的！”
一百块！听李贯这么一说，欧阳谭自己心里都是一抖。没想到柳婉霓这丫头一下子就给了自己一个流气境弟子将近一年的供给！
“老弟，快点告诉我，你这灵石从哪里来的。”
见李贯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欧阳谭双眼望向天花板，随口胡扯到：“地上捡的！”
“鬼都不信！”李贯摆出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文长老给你的！”
“文长老？给我？”欧阳谭刚想反驳，转念一想这灵石还确实出自文常宣之手，话茬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李贯把手中那块下品灵石塞回到枕头底下，又盘起腿，闭上了眼睛，不过口中还在念念有词，“有人罩着就是好啊……”
听着李贯口中的哼哼，欧阳谭想了想文常宣，又想了想柳婉霓。谁说不是呢！有人罩着就是好啊！
不过，欧阳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
缺了什么呢……
突然，欧阳谭一拍脑门！柳婉霓这丫头跟自己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却没告诉自己感受天地灵气存在的诀窍啊！
感受都感受不到，又何谈吸收？又何谈纳为己用？
......
靠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人家一个女孩子替自己办吧？一直这样，就算别人不看扁自己，自己也要把自己看扁了！
欧阳谭打定主意，又按照外门功法上感悟天地灵气的步骤做了起来。
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定，双腿摆到一个刚好不需要自己用力就能固定住不动的角度，放空思绪，将意识沉浸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
......
不多时，房间里传来了欧阳谭响亮的鼾声……
“孩子……孩子……你想知道吗……”
“又是这个声音！”欧阳谭心中一惊。
“孩子……你想知道么……我可以告诉你……”
“你想告诉我什么！你到底是谁！”
一片虚无之中，欧阳谭找不到那个声音的来源，甚至看不到自己，只能听见那个声音不断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响。
“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该这么做……你这样做是错的……”
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欧阳谭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这是在教我？
“那我该怎么做？”
“你这样做本末倒置……我说不清……我帮你……来找我……来找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找你？我去哪找你？”
那个神秘的声音没有给出欧阳谭回应，越来越微弱，最后渐渐地消失在一片虚无之中，欧阳谭总觉得那个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却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当！当！当！
从后山传来的三道钟声，响彻整个截云殿。
“啊！”欧阳谭打了个哈欠，刚一睁开惺忪的睡眼，就觉得脖颈传来一阵酸痛。
自己就这么歪着脖子睡了一宿！简直比落枕还难受！
欧阳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床铺，捂着脖子走出房间。
“欧阳老弟你有福了啊！”看着欧阳谭出来，李贯冲上去，一把搂住了他。
“有福？什么福？”
“眼福啊！”李贯向欧阳谭投去一抹羡慕的神色，“听说今天给还没入门的弟子上早讲的，是个小美女！”
“我要是你啊，我就不吃早饭了！早早地去占个前排的座位！”李贯拍了拍欧阳谭的后背，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向了饭堂。
“我哪天都不吃早饭！我哪天也没占到前排的座位！”欧阳谭想着早讲晚讲时广场上那人山人海的样子，都有些头皮发麻。
欧阳谭快步走到早讲的广场，心道果不其然果然！
望着那人头攒动的广场，欧阳谭心里悲叹了一声。
平时都占不到座位，就更别提传言有一个美女讲师的今天了。欧阳谭随便找了一个小角落，坐定后便拿出入门功法翻看了起来。
“来了来了……”
“真漂亮啊。”
“年级还这么小，等再过个两三年，肯定是个大美人。”
议论声越来越多。渐渐地，下边的弟子嗡嗡的闹成了一片。
“都肃静！”外门管事一声震人心神厉喝瞬间压住了场面，本来菜市场一般喧闹的人群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谢谢管事。”
“各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我虽然比大家早一步跨入流气境，不过修为微末，震空传音的本事还未小成，所以请大家在我做早讲的时候不要私下议论，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谢谢大家。”
“这声音好耳熟，该不会是……”欧阳谭抬头向讲台上看去，“真是柳丫头！”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感悟自己体内的灵脉和灵力的存在，这是感受天地灵力的基础，灵脉是一种很玄奥的东西……”
听着柳婉霓在台上娓娓道来，欧阳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柳婉霓口中所讲的更为细致，可是本质上却和外门功法上所讲的内容别无二致，自己也是按照柳婉霓和功法上所说的做的，可是为何偏偏就什么都感受不到呢？按理来说，身负先天灵脉的人，就算不修炼，灵脉中也会存留一些灵气，所以只要仔细感受自己的身体，就应该可以找到自己身体里存留的这一丝灵气才对！功法上就是这么写的！
欧阳谭陷入了沉思。
昨天梦里，那个神秘的声音，说自己本末倒置是什么意思？如果感受体内灵力的存在是末的话......那本又是什么呢？
……
“好了，今天的早讲就到这了，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早讲结束，人群也渐渐散去，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端坐在广场的一隅，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平静的有些出奇。
“谭哥哥？”柳婉霓刚想过去，就被一道身影拦了下来。
“别去打扰他。”拦下柳婉霓的人正是文常宣。
“师父，谭哥哥这是怎么了？”
“这应该是神离吧？”文常宣也不太确定，那语气仿佛是在自己问自己一般。
“唔......”
“神离就是一种很高的参悟境界，”文常宣也没等柳婉霓开口问，就解释到，“准确的说是一种机缘！一般只有修为高绝的修士在参悟一些玄妙深奥的大道时，才会出现这种状态。神魂游于天地之间，为的就是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后就算无功而归，肯定也会有不小的感悟。”
“那谭哥哥他怎么可能会进入这种状态？”欧阳谭的情况柳婉霓和文常宣都是清楚的，柳婉霓有些想不通。
别说柳婉霓了，就连文常宣也想不通！可是偏偏看上去，欧阳谭的状态就是神离无疑！
此时的欧阳谭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就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空间一般。
感受体内的灵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感受外界天地之间的灵力！
没错！欧阳谭恍然大悟，自己现在所做的是本末倒置的话，那么那个神秘声音所想传达的正确做法，应该就是先去感受到外界天地的灵力！
可是外界天地的灵力要怎么感受？
“咦？你看那傻小子在干什么呢？”
“是啊，皱个眉头，一脸茫然的。”
什么声音？
欧阳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不是身在广场之上，而是处在一片空空荡荡、没有尽头的奇异时空中。
“哎呀？他居然在咱们这边醒过来了！”
欧阳谭朝着传来惊异叫声的方向看去，只见得一红一绿两个光球在那边弹来弹去。
“这是什么东西，还会说话！”
看着欧阳谭起身向自己走过来，那两个光球连忙向后退了一点。
“还有情绪？”欧阳谭刚才分明感觉到那两个光球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有意思！欧阳谭越想越觉得有趣，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完了完了，天呐，他一个人类是怎么进来的。”
“谁知道呢，而且他居然还是个没修为的凡人！”
“没想到我五百年的道行就要毁于一旦了。”
“你别在那自怨自艾了，我六百年的道行不也一样要归于尘土了……”
听着两个光球略带哭腔的对话，欧阳谭在二者前边蹲了下来。
“喂，我说，你们两个也别自顾自的说话啊，我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这里是哪？”
听着欧阳谭的问话，两个光球先是一愣，随即异口同声的问到：
“你不是来抓我们的？”
“我连你们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抓你们做什么。”
“原来不是来抓我们的啊，我们是灵气……”
绿色光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红色光球‘咣’的一下顶飞了老远。
“你傻呀，他不知道咱们是什么，所以不抓咱们，他要是知道了，那可就说不定了。”那个红色光球煞有其事的说到。
见这两个光球如此有趣，欧阳谭哈哈一笑，一把抓起自己面前的红色光球，刚要说话，还没开口，就看见自己手上的红色光球如同泄了气一般，越来越小，最后啪的一声凭空消失了个干净。
“咦？跑到哪里去了？”
欧阳谭正四下找寻那红色光球的踪影，就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能量在疯狂的涌动。欧阳谭赶紧坐下，凝神感受着自己的体内的动静。自己身体内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自己游走的神识下一目了然。
这种感觉难道就是功法上所说的内窥？欧阳谭体会着这种对自己身体了如指掌的感觉，心中一阵狂喜。
可是自己怎么突然间就做到了呢？
欧阳谭暂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赶紧用意识在自己的身体里追踪着那股横冲直撞的能量。
“你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欧阳谭的脑海中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
“你是刚才那个红球？”欧阳谭心神一动，和那个声音在脑海中交流了起来。
“你才是红球，你全家都是球！”那个声音先是怒骂了两声，然后又蔫声求饶了起来，“求你了，别炼化我，放我出去吧，你炼化我和炼化那些灵气真的一点区别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欧阳谭一阵狐疑，“再说了是你自己进来的，我怎么放你出去啊。”
“你别在那装无辜，我怎么可能会自己跑进来，明明是你把我吸进来的！”那个声音又高喊了起来，“你把火属性灵脉打开，我就出来了。”
“火属性灵脉？我火属性的灵脉不通啊……”
“臭小子，你别胡说了，我在你身体里明明感受到你五条灵脉都是通的！”
“啥？我五条灵脉都是通的？”欧阳谭被红球的声音说得一愣。
“你小子少跟我在这打哈哈，你要是再不放我出去，我就自行消散，你别想炼化我！”
“行行行，你冷静一下，我试试。”
把灵脉打开？怎么打开？不会啊！
虽然这样有点搞笑，不过还是试一试吧……
欧阳谭在心中默念——火属性灵脉，开！
几乎是同时，那个红色的光球嗖的一声，便从欧阳谭的鼻孔里钻了出来，出来的时候还不忘骂上两句：“你这个人真是变态，在哪打开不好，偏要在鼻孔打开！”
“靠！居然真的是这样打开灵脉。”欧阳谭捂着自己的鼻孔，也顾不上计较那红球的骂腔。心说这也太低级了吧！自己可是辛辛苦苦修习了那么久都感受不到体内灵力和灵脉的存在，而看现在的样子，居然只需要想一下就可以了？
“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欧阳谭看着那一红一绿又凑在一起的两个光球，厉声问到。
“我看你好像真的不是来抓我们的，我就告诉你吧，”那个红色的光球也没想到欧阳谭居然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放了出来，劫后余生般说到，“我们都是天地间的灵力，只不过我们是修炼出了灵智的灵力。”
“灵力也能修炼？”欧阳谭有些理解不上去。
“很难理解么？万物皆有灵性，你们人类能修炼，凡俗间的那些飞禽走兽能修炼，甚至一些山石草木都能修炼成精，凭什么我们衍生万物的灵力就不能修炼？”
“可是，我们修炼是靠你们，那你们修炼又靠什么？”
“喂喂喂！你弄清楚，你们修炼可不是靠我们！”那个红球蹦跶了两下，显然是有些生气，“你们修炼是靠吸收那些没有灵智的灵力！我们自然也一样，靠吸纳同化其他灵力修炼。”
“可是难道你们一开始不也是没有灵智的灵力么？”
“这个……”红球意识不知怎么答对，赶紧转移开话题，“反正我们就是不一样！倒是你，一介凡人是怎么勘探到这里的？”
“对啊，说来说去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红球见欧阳谭非但没有作出回答，反倒盘问起自己来，语气有些不悦的说到：
“这里是灵虚界，是一个依附于现实世界存在的意识世界。”
欧阳谭转了转眼珠：“你是说，现在在这里的我，只是我的意识？”
“理论上是这样的。而且理论上只有两种人可以进入灵虚界。”
“哪两种？”
“第一种是修为高绝、精神力极强的人，可以凭借神识的强大直接突破虚实屏障，来到灵虚界；第二种就是体质对灵气极其亲和的人，当他因为某些原因精神远离肉身的时候，他的精神就会被自动引导到灵虚界。”
“这两种我可都不是啊！”欧阳谭摇了摇头。
“不！你是第二种！你五条灵脉具通，对灵气的亲和程度已经是极致了。”
“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土属性先天灵脉而已……”
“是不是五行灵脉，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欧阳谭听着红球的凿凿之言，心中有了一试的冲动。
“你不知道怎么感受天地间的灵力？”
“我怎么会知道？”欧阳谭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还有理了，捕捉天地灵力都不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红球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鄙视，继续说道，“你把意识散发到你身边整片的空间中，能感受多远，就感受多远。然后在意识中模拟出火元素的样子……”
“火元素什么样子？”欧阳谭一脸白痴相的问到。
“火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么！”那红球蹦得老高，显然是又被气到了，“在意识中把火元素的特点无限放大，然后体会周围空间的共鸣！”
欧阳谭听得似懂非懂，哦了一声，然后照着红球说的做了一遍。
火的特点……光！热！
放大火的特点……极致的光！极致的热！
能照亮一切的黑暗！能消融一切的寒冷！
欧阳谭觉得随着自己心念的变化，周围的空气都在剧烈的升温。
“感受到了么！就在你的四周，那些和你产生了共鸣的、不躲避你的，就是天地之间衍生出的没有灵智的火灵力。”
耳边红球的话又响了起来，欧阳谭赶紧留意了一下自己的四周。
“真的有！”
欧阳谭聚精会神的用意念牵引着一丝火灵力来到自己的体内。那股火灵力在欧阳谭体内自然的流动了起来，应着欧阳谭意念的引导，流转于身体的各个部位之间，完全听从欧阳谭的号令。
不会错，这种感觉就是正在吸纳天地灵力了！和功法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欧阳谭心中一喜，重复着刚才的步骤，大肆的吸收起自己四周的火属性灵力来。
而此时此刻，真真正正站在欧阳谭面前的两个人却是面面相觑，感受着从四面八方袭涌而来并最终钻入欧阳谭身体的火灵气，都露出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师父，谭哥哥他这是……”
文常宣死死的盯着欧阳谭，眼中满是震惊，顾不上回答柳婉霓的问话，一刻不停的念叨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