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王德高一下子趴在炕上不想再起来。王厚柱看到儿子的样子,也感到问题的严重。
第二天便领着他到专门治疗结核病的医完做了全面的检查,大夫要求马上住院,王厚柱有些为难,王德高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便商量大夫把针济药开出来拿到家里自己注射,把注射器、口服的药都开齐了一并带回,过一段时间再见来复查。
回来后,王厚柱负责天天给儿子注射,王德高屁股上一天挨两针,再按时按量吃药。
有时候王厚柱活忙忘了,王德高则自己兑药,自己往屁股上注射。
没有多少时间,王德高自感身体好了许多,针剂打完又自己去买了些,回来接着按时注射。
身体好了,心情也自然好起来,开始帮家里干活了。闲时也到水库转转,只是王厚柱交待不让他下水洗澡,怕着凉不利病情好转。
一天,当他从水库往回走的时候,上初二放学回来的王德东拼命的喊他,
“二哥,你站住,你们的成绩下来了。”
王德高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今年的成绩如何,如果再考不上,他真的就没希望了。
“多少分?”
王德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掩饰住内心的紧张。
“你打五百九十分,全班排第三,关键是你政治打九十九分,英语打九十九分,两课都快满分了,老师都拿你当典范来鼓励我们。”
王德东灿烂的笑语让王德高倍感快慰。
王德高并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来到水库东边的一个小岗上,坐下来,看着斜阳映照在波光鳞鳞的水面上,煞是好看。
再往北望,袅袅吹烟飘浮在村子的上空,有如一片白云,原来自己的故乡这么好看。耳边不禁响起了成方圆的歌: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周围,一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住了一年又一年,生活了一辈又一辈,忙不完的黄土地,喝不干的苦井水,男人为你累弯了腰女人也要为你锁愁眉,离不了的矮草房,养活了人的苦井水,住了一年又一年生活了一辈又一辈,哦...哦...故乡,故乡亲不够的故乡土,恋不够的家乡水,我要用真情和汗水把你变成地也肥呀,水也美呀、地也肥呀、水也美呀、地肥水肥水美。
王德高信心满满的站起身来,想仰天长啸,一吐多日来的苦闷,又怕别人听到,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身上的土,想想自己几年后就能成为一名坐在办公室里的邮局职工,心情无比喜悦。
王德高压抑内心的喜悦,家里人也为其高兴。
他考的虽是中专,但榆树屯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他这一个中专生。而且几年之后就可成为一个公职人员,挣国家的工资,王德高一想到到邮局办事时,看到那些穿戴整齐的人坐在办公室里,优雅的情态让他神往。
自己的努力没有白废,终于告别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想想自己一路过关斩将,屯里与他一起上学的那些同学,不是早早下学了,就是上了职高,就是他们老王家,二大爷家的王德福,六叔家的老二王德才都没到初三就下来了,现在在中学的只有七叔家的王德东,八叔家的王德卫,王徳高也算老王家第一个通过学习跳出农门的人。
事情往往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好,也没我们想象的那样坏。
当王德高接到王德东传来的信息时,王德高傻眼了,是莱城农校的录取通知书,老师让他亲自去取。
弄了半天还是没有跳出农门,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这样的分数居然没考上第一志愿,王德高的心有如过山车一样,从高处一下跌落到低处,心生不去念的想法。
王厚柱心里是高兴的,不管考上哪个学校,出来就不再是农民,怎么能不去呢?去与不去,都得把录取通知书取回来,王德高骑着自行到来到学校,找到正在学校北河钓鱼的班主任徐老师,
“听说你不想去念,你要知道,就你这个学校,很多人想去都考不上,你毕业回来,那就是国家干部,到政府部门上班,工资也是不低的。”
徐老师的话让王德高将信将疑,
“一个学农的回来还能当干部?”
心里虽这么想却没有表达出来,老师的知识面宽,对社会更了解,也许他的话是对的。
王德高的心情又好转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师垂钓,又了解了班里其它同学的情况。
学校中考前两名都是女生,一个报考了某省油田,全家准备都搬过去,一个报考了某卫校。
王德高带着好心情回到家里,做着开学的准备,最主要的是要在开学前把自己的病治好。
王德高除了按时吃药外,就是按天打针,自己给自己打针的技术也越来越成熟了,王德利看着即害怕,也可怜自己的二哥。
如果有条件的话,二哥应该呆在医院里,由医生和护士来做这一切。
王德利还是很佩服自己的二哥的,有一回他们哥仨上山采梨,装了大半塑料袋,王德高在砍抬梨的扛子时,不小心镰刀砍在自己的小腿骨上,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让王德利不寒而栗,当王德高把裤腿卷起来刀口处露出白骨时,王德利吓哭了,王德高硬是一瘸一拐的走回家里。
如今二哥却自己给自己打针,王德利是做不到的。
王德高没事的时候,会到两个叔叔家里走一走串串门,王老五与老老七也倍感自豪,说了很多告戒的话,也讲了很多他们小时候所受的苦,无非就是忆苦思甜,让他在外面好好混,混出个人样来给老王家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