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的机场人来人往,沈梦雪眼泪婆娑,万般不舍地拉着张靖安:“儿子,到了那边赶紧给妈打个电话!自己一个人要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忙完了学院的事就早点回来……”
张靖安第一次耐心地听着母亲的唠叨,心中渐渐溢满了愧疚。他撒了个弥天大谎,称自己要回C国帮学院的Cora(科拉)教授做个课题,还让Cora(科拉)教授帮忙寄来了邀请函。这样他才能长时间脱身去吉龙找余姚。
国庆长假很快来临,袁校长夫妇去了市里儿子家,临行前不放心余姚便让珍珍过来作伴。谁知刘本正知道后也一同过来了,这让珍珍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余姚原本是想回一趟N市的,可惜吴峥陪着张西江出省考察去了,桔子又因为抽调去省纪委办案一时半会儿无法联系,她只好打消了这个突袭的计划,安安心心地呆在学校同珍珍他们一起休假。白天三个人一起爬爬山、钓钓鱼,晚上一起烧烤、做饭,这样的假期倒也过得有趣舒心。
国庆假期的第二天因为下雨,大家都不愿意出门。吃过早饭后三个人就一起玩起了斗地主,还约定谁输的多,谁做饭。
雨中的吉龙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朵朵白云低空萦绕在山间,似仙境一般吸引人不断地向前行进。望向不远处地吉龙小学,困顿了一个多月的张靖安,再一次在心中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甚至已经能够预料到余姚的反应,但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只知道自己只为她而来,亦如当年为她报考B校,亦如当年追在她身边。
中午时分,轮到余姚掌勺了。珍珍和刘本正偷偷对视了一眼,却没有逃过余姚的眼睛。其实早在之前打牌的时候,她就已经看清了他们的小把戏,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这会儿,珍珍开心地烧着灶火,刘本正则负责打下手洗菜摆碗筷。随着炊烟升起,阵阵菜香味传出来,守在灶边的珍珍早已被勾起馋虫。顾不得手脏夹了块疙瘩豆皮就包进了嘴里,边吃还边嘟着嘴说道:“姚姚姐,你怎么烧什么菜都这么好吃啊?这让我回乡里还怎么吃得下老万炒的菜啊!”
余姚来不及阻止珍珍夹菜,只好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这丫头,在这里吃了两顿饭还吃刁了你的嘴!回头我告诉万叔,看他还给不给你加菜!”
“珍珍可没说错啊,别说她就连我也是这样想的呢!”刘本正边把洗好的鱼放进竹篓里沥水边笑着应道。
余姚笑道:“你们俩少在这里一唱一和地端我(方言夸奖的意思)给我戴高帽子!”
“我们这可不是端你啊!实事求是而已!”
“是啊是啊,我师傅说的没错。”自从刘本正开始给珍珍补习后,珍珍就喊刘本正为“师父”。
“少来!按规矩晚上的饭还是由刘本正负责,我只负责烧火!”
“好啊!只要你们吃得下,炒个菜还不是小问题。”刘本正笑着说。
长假第一天的时候三个人玩斗地主,约定谁输的多谁做午饭,倒数的第二的做晚饭。谁知第一顿饭就轮到了刘本正掌勺,一个大男人系着围裙样子倒也不算滑稽,却把好好的一盘酱干炒成了石头。想到那难以入口的酱干,珍珍立即抱着余姚撒娇道:“姚姚姐,你可饶了我吧!千万别让他碰锅铲子,我再也不要吃‘石头干’了!”
珍珍一句“石头干”形容得十分形象,立刻就逗笑了余姚和刘本。待余姚重新拿起锅铲把鱼煎下了锅,珍珍好奇地问道:“姚姚姐,你为什么里里外外样样事都做得这般好呢?”
“行了!你不用一直夸我,放心,姐姐我晚上是不会让你吃石头干的!”
“我真羡慕吴志愿!”
“羡慕他什么?”
“你看你有文化又漂亮又善良,现在厨艺还这么好!我要是个男的也会想要娶你的。将来你嫁给了他,那他还不天天有的福享啊!”珍珍故意调侃儿道。
珍珍的话让余姚的脸立刻泛起了绯红之色,刘本正看着余姚微微发红的脸,也不由地笑了起来。自从吴峥与余姚的事在乡里传开后,大家还有些唏嘘,可只有他知道吴峥才是更适合余姚的人。所谓“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像余姚这样的一个人,的确不是他有福能拥有的。
“好了,珍珍,你就别逗余姚了,不然她罢工我们可就真的要饿肚子了!”
摆正心态的刘本正与余姚相处也自然随性了起来,这让珍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希望自己能借着补习的机会与刘本正有进一步的发展。
鱼烧的差不多的时候,刘本正准备把洗好的葱拿进厨房,却看到一个穿着迷彩登山服,背着登山包的人影越走越近。待看清来人的模样,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傻愣愣地看着来人。
“葱好了吗?叫你呢!怎么半天不理人?”珍珍边笑边跑出来,可一看到院子里站定的人也愣住了!不一会儿,珍珍反映过来赶紧冲着厨房里囔道:“姚姚姐,你快出来啊!快点!来人了!”
“谁来了?”余姚擦了擦手,一出门就看到张靖安站在院子里冲她笑,那笑容亦如过去每一次他突然出现一样,温润而期待。
看着张靖安一脸的汗,满脚满裤腿的泥,风尘仆仆的样子,还带了个半人大的背包,余姚虽然满心疑问却始终一言未发。倒是珍珍热情地把张靖安迎了进去。
张靖安接过珍珍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也不理会余姚的审视的眼神,看着桌上摆好的饭菜,闻了闻香味,故意揉着肚子说道:“你们吃饭了没?我还没吃饭呢!走了一路,肚子都瘪了!”
原本快乐的午餐时间,因为张靖安的到来而略显尴尬。余姚一言不发小口小口地吃着,一时也看不出情绪。倒是张靖安胃口打开,吃了两大碗饭,边吃还招呼大家吃饭、夹菜。
午饭后,余姚和珍珍都忙着收拾碗筷,刘本正只好陪着张靖安来到廊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起来。刘本正怀着张靖安副董的身份,又不知道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只好不怎么开口。
看出刘本正的不自在,张靖安笑道:“你我年纪差不多,就不要那么客气了,总是‘张总张总’的叫得我也有些不自在。你叫我张靖安就行了!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刘本正觉得是客套话,所以并未多想这“以后多多关照”的意思。
“你是哪年来的吉龙?”
“2009年。”
“你分管教育?”
“是的。”
“那在这里支教的事是你管咯?”
“没什么管不管,不过是盖个章备个案的事。”
“有条件限制吗?”
“支教能有什么条件限制?只要有教师资格证,具备教室资质就行。”
“那我申请来这里支教有这些材料够吗?”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教师资格证和不知哪里弄来的支教申请材料,居然还有省志愿者协会和JS大学的支教推荐信。
张靖安的问题直接把刘本正问住,准确的说应该是震住了。“你……你这是?”
张静安有些好笑刘本正的反应:“不用惊讶!我有教师证的!”
“……”
“怎么不欢迎?还是觉得我不符合条件?”
“不不不,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以你的身份怎会来这里支教?”
张靖安瞥了眼刘本正的呆样继续道:“你先看看材料,如果还要补齐什么我立刻补齐。”
刘本正拿着材料粗粗地看了看,的确没什么不妥的。只是……
“余姚知道吗?”
“她很快就会知道了,不是吗?”
“话是这样讲,可是……”
张靖安看了眼余姚的身影,又看了看刘本正疑惑的神情,直白地说道:“我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了她!”
刘本正有些吃惊地看着张靖安,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相貌英俊的公子哥竟然会为了余姚做到这步!
“她放不下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吉龙小学重建的问题当真是因为没有钱吗?余姚自己也说了,如果在旧址上重建学校并不能达到学校发展的目的。所以,我希望自己一来可以帮助学校缓解现在的教学压力,二来在学校重建的事情上出一份力。”
张靖安的态度让刘本正又觉得心酸无比,这个人是有多爱余姚,才能做到这个份上!
“换句话说,我来吉龙既是因为余姚,也是为了学校。余姚就像落入吉龙的珍珠,她的光辉不该仅仅留在这里,更不该被这里的浮尘所埋没了。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应该支持我,祝我一臂之力让她早日回去。”
张靖安的话引起的刘本正的深思与共鸣,刘本正虽心底反感张靖安,却也赞同余姚早日回去,尤其她现在已经和吴峥相恋了,之所以不回去无非是因为学校重建的事久久没有着落。
良久,刘本正抬起头看着张靖安道:“只要你是真心帮助余姚和学校的,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但是我作为余姚的朋友,我更愿意尊重她的决定,不会去强迫她、逼她回去。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张靖安不禁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刘本正的肩道:“老兄你多虑了,我不会逼着余姚回去。只是来帮她完成心愿,然后让她自己决定是否回去。还有,我也是她的朋友,不会害她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支教再说!你赶紧帮我把手续弄好,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你要我做什么?”
“你知道的,我目前的身份有些不方便,所以我来吉龙支教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闻言刘本正点了点头,但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余姚已经找了男朋友,你知道吗?”
刘本正的话让张靖安身心一顿,如针芒穿插而过。这么快吗?也是,从那场球赛之后,那个人是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只是他又如何同自己相比,就算他占得先机又如何?如今来到她身边是依然是他不是吗?他就不信自己的坚持打动不了余姚!
“哦?这同我有关系吗?我现在想做好的只是支教这份工作,刚才的推荐信你也看到了,这可关系到我今后的正式工作呢!”
刘本正有些愁眉不展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地张靖安。之前感受到的那份浓烈爱意也烟消云散了一般。按理说,有个人愿意来吉龙支教是好事,他应该欢迎才对。可是面前的张靖安却让刘本正感到了一种不安。所以他才愁眉不展,所以他才担忧余姚,所以他才为难,到底要不要告诉余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