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姚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桔子正看着窗外发呆。那神情似乎在等待某件事发生一般,淡定而清明。
算一算,她们出来也已经五天了,按照之前的行程安排,今天该是从三亚回来的日子。原本两人计划回来休整两天再各就各位的,余姚连回程的车票都提前买好了。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余姚轻轻拉过桔子的手,两人心情都一时难以名状。良久,桔子开口道:“昨晚上师兄把你拉走,你和他把话说清楚了吗?”
余姚微微有些诧异:“你昨天不是醉得不省人事吗?怎么知道……”
桔子笑了笑说:“我是醉了,但他拉你走我还是知道的。”她转过头看到余姚眼底的乌青,不由的问道:“你不是跟他走了吗?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
“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就又回来了。”
听出余姚避重就轻的回答,桔子问道:“吴峥是不是生气了?你们俩吵嘴了?那个常笑真的是他的女朋友?”见余姚沉默了下来,桔子有些着急:“你倒是说句话啊!真是急死人!”
“有什么好吵的,我和他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
“你这个傻丫头!多好的机会啊!你居然不和他把话说清楚!”见余姚这么不开窍,桔子真是又气又急:“姚姚,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不管你信不信,我相信师兄的为人,他绝对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他对你的感情怎样相信你心里也有数,对不对?”
“有数又怎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会让我和他更受伤。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不想去多想。”余姚觉得她和吴峥或许从此就这样了。
“因为张靖安?”
“连你这样想吗?”
“不然你为什么一直拒绝吴峥呢?”说着桔子有些替吴峥抱不平道:“如果不是因为张靖安,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理由拒绝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余姚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道:“桔子,有时候最好的不一定要留在身边,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我配不上!”
桔子吃惊的掰过余姚的身子问道:“姚姚,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难道你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想的才推开吴峥吗?就因为你和张靖安的过去?”
“你没忘记当年我是因为什么晕倒入院的吧?”余姚淡淡地提醒道:“这样一个我还有什么资格能站在他的身边呢?”
“你这是什么年代的想法,我们不是圣女,难道他们就是善男了?你的过去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爱的是你这个人。”见余姚一脸的偏执,桔子叹口气道:“你也说了过去已经过去,让我一切都想前看。可为什么你就不能向前看呢?执拗于自己的过去,要知道连你自己都不给机会让自己获得幸福,那即便这幸福唾手可得,还是会和你擦肩而过的。”
“那你呢?这几天苦苦等的又是什么呢?”
桔子释然地笑了笑说:“我在等一个结果,待一个重启的理由。”她看着余姚有些苍白的脸:“每当我遇到困难、感到难受的时候就会想想你,想你当年那么难都能熬过来,想你这几年坚强、勇敢、用心地在吉龙做着自己喜欢的事,那么努力的生活着,我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堕落呢。这一次我也是一样,十年的感情结束了又怎么样?谁知道下一个十年、二十年的又是什么样子呢?未来的路还那么长,我有什么理由不快乐的走下去?至少在将来待我回忆起来,我过去的十年是快乐的,这样就够了啊!”
余姚苦笑了一下,有些感激桔子的鼓励。的确,好的朋友是彼此潜移默化相互影响的,她的努力影响了桔子,而桔子的乐观积极也影响了她。只是,她那空旷的心,为何总是填也填不满呢?
“姚姚,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如果你借这种理由就把吴峥推走,对他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余姚想说,她已经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了,怎么能自私的套住他呢?余姚忍住眼眶的泪水,强压下心中的感情,若无其事地对桔子说道:“或许吧!但正如你所说,谁知道下一个十年是什么样子呢?”
不久,桔子的电话响了起来。陶喆的那首《爱。很简单》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就是爱你爱着你……”这是老猫的专属铃声,听在桔子耳里满是讽刺的意味。桔子手扶着胸口,强自镇定了下来,可是手还是不禁颤抖着。再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已经降到了零下,不带任何感情。
表面不带任何感情,不代表心里没有任何的波动。接完老猫的电话,桔子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几天在心中强行搭起的坚强,就在一个电话中土崩瓦解。
看到桔子强忍着声音坐在床边哭了起来,余姚心疼地紧紧抱住了她。常乐走在门口隐约听到里面的哭声,身形一下就顿住了。虽心有不忍,但终究无法靠近一步去安慰,只得悻悻地下了楼。
桔子冷静了下来,擦了擦眼泪,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姚姚,我们回去吧!”
余姚点点头,快速拾掇了起来。
常乐看着两人拎着行李准备走的时候,立刻就追了上来:“这是要回去?”
见桔子不吭声,余姚客气地说道:“嗯!假期结束我们也该回去了。昨天在这里叨扰了一夜,真是不好意思。”
“你就不要瞎客气了,今后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有需要的只管说一声,我常乐……”说着常乐看了眼桔子道:“必当竭尽全力去效劳。”
余姚被常乐给逗笑了,想到要回去了有必要要跟常笑说一下,所以走到一边给常笑打起了电话。
常乐看到桔子红通通的眼睛,关切地问道:“就回去吗?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回去的。”桔子冷冷地说道。
“这里不好打车的。”看到桔子的坚持,常乐心里不由的就闷得慌,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不然我送你们出去,等你们打到车再说。”
桔子是准备去和老猫碰面的,现在看到常乐她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的,只想赶紧从这个人的视线中消失,或是赶紧让这个人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如何还肯再搭他的车。
“谢谢,真的不用了。”
桔子的固执让常乐有些恼怒:“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善始善终,咱们好言好散都不行吗?”
“既然你说要好言好散,那就到此为止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麻烦你让让路行吗?”
余姚打完电话来的时候,就看到常乐铁青着脸拉着桔子的行李不撒手,而桔子也面色不善地撇向了一边。这两个人怎么了?从三亚到现在也算是认识了,怎么就这么不对盘呢?
“怎么了?”余姚看看常乐又看看桔子问道。
“没事。”两人难得极有默契异口同声的回道。意识到了这一点,桔子还狠狠的剜了一眼常乐。
常乐也不恼了,抢过余姚的行李讨好道:“我来送送你们吧!这里打车不方便,回去的路也远。”说完,也不等余姚回答,行李已经放上了车。
“你不是常说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吗?你急着回去,这里又很难叫车,不如就勉强坐一坐吧!大不了一路上不理他总行。”
常乐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低三下四、自降身份的去送她们,偏偏某人还那么不识好歹,以为自己有多想跟她相处似的。他常乐也是大忙人好不?要不是看她刚失恋,觉得她可怜,他还巴不得以后跟她没有关联呢!一个死没良心的女人!
余姚不是多话的人,桔子又和常乐僵着,加上因为要去见老猫也着实没什么心情说话。所以这一路从市区开到县里,除了车子里的音乐声,谁都没有多说话。
只是车子放的歌,大多是那晚在海边常乐和Dennis弹唱的曲目。起初桔子还沉浸在音乐里,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想着一会儿和老猫见面该说些什么。可是听着听着,她就想到了那晚在海边的情景,接着就想到了和常乐的那荒唐的一夜。桔子越坐越不自在,心情也越来越烦闷,尤其是听到常乐还随着音乐轻轻地哼唱,桔子莫名地火气就大了起来。
常乐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着桔子,他故意放着那些音乐,就是为了看她的反应,见她快要发火了才把歌切换成了电台。主持人在里面说着不好笑的冷笑话,彼此调侃着,让车厢顿时就热闹了起来。不多时就听见音频里,主持人说:“好了,一首《我是如此爱你》送给大家。‘当故事结束不再谈你,爱你的挫折留给时间处理,陪你一段路,
也让自己想清楚,爱在梦想与真实两边不可能交集,你在追寻中沧桑,我在无言中转身,我们终究还是回到各自世界里……”
歌词的穿透力让桔子眼泪溢满了眼眶,可是她强忍着不哭,身子不由地颤抖了起来。余姚轻轻的握住桔子的手,似要把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传递给她。桔子释然地回握了握,但神色却一如既往地严肃。
到了N县,桔子说什么都不让余姚再跟了。看着她一个人把“熊猫”开走,余姚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带你跟过去。”常乐说道。
余姚摇了摇头,如果说爱情是灯,那么友情便是影子,当灯灭了的时候,朋友就是在最后可以给力量的人。此刻她能为桔子做的就是尊重她的决定,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她做想做的事,哪怕是一起哭。
匆匆告别余姚,常乐还是没忍住跟上了桔子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