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青楼屡禁不止,无论哪个朝代,都无法杜绝。
于是朝廷统一辖制,划出一片区域供人淫乐,此为花街柳巷。
杏花街就是沧月都城月都最大的花街。
日落时分,正是此地最热闹的时候,各大青楼各施手段,招迎恩客。
唯独最大的一家藏香阁独树一帜,门口只挂着两只素雅精致的花灯引客,再无一人站在门口搔首弄姿,招揽客人。
可是偏偏怀里揣着大把银票的,都熟门熟路的往里走,脸上的笑也不见唐突猥琐,一个个做出风雅姿态来。
就连在月都横行霸道,专爱调戏良家妇女的几位公子,进门前也要再三整理衣裳,并吩咐随从在外等候,莫要唐突佳人。
偏偏这个现象别家都嫉妒不来,只因藏香阁有一绝色佳人,色艺双绝,勾魂摄魄!
这样繁荣的时候,一道身影自后院翻入,墨染的宽松外袍看不出来人身形,三指宽的暗红色衣襟更衬出几分威严。
只是这昏暗的环境下,那人面上一张雪白的面具鬼魅一般令人生畏,眉间一柄血玉镰刀透着凛冽的肃杀之气,若是寻常人毫无防备下撞上,三魂七魄都要吓的散了。
那魅影弯腰射向一扇半掩的窗子,身形似猫一般轻盈,又如豹子一般迅捷,落地时没发出任何声音。
忽然,旁边花丛一丝响动,在这静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谁!”
一声低喝,那魅影站在原地,身侧草木未动,竟未带起半分细风。
“楼主这轻功果然了得。”
一声赞叹毫无起伏,平板的语气如同念文章一般,有些怪异。
“影子。”
魅影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雌雄莫辩的嗓音变化,带了几分娇憨,竟分明是柔润的女儿音色!
草丛中走出一道仿若与夜色重合的黑影,明明速度很慢,一个呼吸间却已近前,只有攀带草木时轻微的沙沙声。
“我这三流身手若不努力练好轻功,怎么逃命?”
黑红面具人影看他走到近前,声音里带了三分笑意,调侃自己。
“先进屋。”
那黑影却不搭话,右腿微弯,猛然爆发出强大的弹跳力,远远地射向不远处二楼窗口,单手撑着窗台,另一只手沉稳的推开窗子,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然后提气纵入房内,动作流畅自如,真如一道无声的影子一般。
魅影轻笑一声,有心展露轻功,深吸一口气直接纵入二楼房间,连一片衣角也不曾拂过窗台。
暗影眸中划过一抹赞叹,却不开口,只走回窗口,警惕的四下扫视窗外,发现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方才关上窗户。
“此地人多眼杂,耳目众多,你当小心为上。莫要暴露身份才是。”
关上窗户之后,暗影回身看着那道魅影,却无奈的发现她已摘下面具,露出白皙幼嫩的脸庞来。
“怕什么。这藏香阁乃至整个月都,谁不知道此地乃是禁地。而且这里到处都是我的人,谁能查到此处来?”
夏漫嬉笑一声,伸了个懒腰,倚靠在一旁的软榻上。
“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古禁地才是有心人探查的重中之重。”
暗影不赞成的皱了皱眉,走过去把面具重新给她戴上。
夏漫嘟着嘴任由他把面具附在自己脸上,像个撒娇的小孩。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很少在人前摆出这样一幅小孩姿态来,哪怕在五岁的时候,也装不出那稚嫩娇憨的样子来。
唯独在暗影面前,她能放下所有的戒备和强横,依赖他,对他撒娇。
她不知道暗影是谁,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和相貌。
没错,她和他的相识源于一次暗杀。
十年前她刚醒过来的那天晚上,他去杀她。
当时她狼狈的滚到床底和他对峙,却被那泛着寒光的剑刃勾起遗忘的片段,被他拎出来之后,绝望的撕咬,却又不肯大声呼救。
看着陷入魔怔的她,似乎触动了他的神经,他没有下杀手。
之后,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那天他出现的目的。
他每天爬墙去教她习武,她用心的学。
只是她有个毛病,不感兴趣的东西哪怕付出十二万分努力也没辙,感兴趣的东西学起来进步神速,堪称神童。
所以直接导致武功学了个半吊子,轻功倒是青出于蓝,比暗影还要卓越许多。
“今天有云烟的表演,要去看吗?”
面具下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灵活而俏皮,带着几分戏谑,暗影知道她又生出了玩心,无奈的点了点头。
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无条件支持。
这样毫无原则的宽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那一双绝望的眸子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吧。
曾经的他,也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啊!
夏漫从软榻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宽袍,拉平上面的褶皱,又扶了扶两侧加宽肩膀的软垫,确保万无一失才迈着平稳轻慢的步子往外走去。
她的步伐和君王步很像,走起来很有气势,四平八稳,龙行虎步,气势凌人,任谁也想象不到她竟是个女孩子。
暗影也收敛起自己的存在感,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当真如一抹影子一样。
两人缩地成寸,走了一炷香时间,才绕过许多院落到了前面。
因为禁地到前院另辟了道路,寻常不许外人随意走动,两人一路走到前院倒也没碰到一个人。
到了墙角下,他们又故技重施,足尖点地,弹纵到三楼一间房内,绕过两道屏风隔着珠帘坐定,阳台一样的设计,恰好能看到中央圆台上的表演。
他们来的晚了,云烟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轻灵的嗓音配合着雅致干净的唱词,宛如仙音。
楼上楼下一片寂静,所有人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好像害怕打扰了正在轻歌曼舞的仙子一般。
圆台上垂挂着薄透的七彩轻纱,仙子般轻灵曼妙的女子在纱舞间穿梭舞动,一片薄纱轻易承载她的体重,真如飞天的仙子一般。
“刺啦!”
伴随着刺耳的撕裂声,楼上楼下一阵整齐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