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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故人重逢情多变 追寻旧人探虎穴

湖泽沃土木清华,峻岭秀峰傲云霞,滇马踏破五色土,金枝花萼布衣家。

夏鱼儿见马宗成空手走出草丛,他自嘲地笑道:“猎物落在沼泽地的泥潭里了,人进不去捡拾。”

夏鱼儿努努嘴,顺手折了根树棍,腾身而起,只见她双足在草丛尖上划过,瞬间掠入沼泽深处,持棍探入草丛,猎物便被挑了起来,伸手接住,身形没停,两只猎物已在手中,转眼掠回马宗成身边。

马宗成拍手笑道:“夏姑娘,这样一流的身手,却安居民间,实在是虚度了。”

夏鱼儿道:“如何是虚度,金紫满身皆外物,文章千古亦虚名,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呢。”

马宗成道:“夏姑娘何故如此秃废,姑娘才貌双全,却对事世无争,有如珠玉藏于深山,宗成不才,愿作一名琢玉的匠人,伴你左右,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夏鱼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别用什么玉呀珠呀的来说事,明上告诉你吧,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他已经偷走了我心,让我再等等吧,如若一年半载他再不出现,说明我与他无缘,到那时再谈吧。”

马宗成也不追问,强笑道:“那我就等吧,等到地老天荒,只要你高兴,我也愿意。”

正说话间,突听马蹄得得,抬眼望去,但见官道上六骑快马急驰而来,看看路边二人,突然勒住马头,拐进驻地去了,马路上扬起一阵尘土,不多时,突听喧闹之声传来,随着一阵排枪声响起,夏鱼儿与马宗成掠进树林,隔溪看去,却见广场上一片欢腾,士兵持枪迎天齐放,夏鱼儿道:“像是喜事。”

二人折到广场上,见尹夏航与众人狂欢,马宗成拉住他问道:“打胜仗啦?”

尹夏航道“不光是打了胜仗,袁世凯宣布取消帝制,我们胜利了,全国反帝制反复辟斗争胜利了。”

这时王光亚跑过来道:“尹队,来人正等您呢。”

尹夏航应答一声,扭头招呼夏鱼儿和马宗成道:“夏姑娘,进去看看吧,取消帝制,说明袁世凯妥协了,没有什么机密的事。”

马宗成眉目含情地看着夏鱼儿说道:“小鱼儿,走吧。”

夏鱼儿详作颠怒地对马宗成道:“少没正形。”尹夏航见马宗成深情款款的样子,调侃道:“绳锯木段,水滴石穿,要努力哟。”

走进大厅,但见一群军官相谈正欢,看到夏鱼儿进来都愣了愣神,其中一个突然惊叫连连:“哎呀呀,我的大小姐,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叫我找得好苦啊!”边说边上前双手揽住夏鱼儿。

夏鱼儿惊得连连后退,待看清来人,突然把抱住叫道:“你是?…啊哈哈…原来是你们呀。”

但见张角,林泽,林盛以及女扮男装的魏雪和林紫烟,个个一身戎装,腰佩短枪,威武精干,魏雪和林紫烟哪里有一丝的女儿姿态来。

魏雪抱住夏鱼儿道:“姐姐,好想你啊。”

马宗成看着两人的亲热劲,连连咳嗽几声,上前低声道:“夏姑娘,注意场合。”

夏鱼儿不理会马宗成,咯咯咯地笑着,在魏雪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姐姐也很想你”

马宗成脸都绿了,却又不好发作,心想:“难道他俩过去是情侣吗?”

“你们认识啊。”马宗成看着二人表情异样,悻悻地问了一句,看着夏鱼儿喜形露于言表,心理自然不是滋味。

夏鱼儿脸上泛起红晕,微笑着点了点头。

魏雪见现场气氛有些尴尬,拉着夏鱼儿和林紫烟绕到偏厅坐下,张角跟了过来,魏雪起身推着张角笑道:“回去,你别防碍我们,有什么事你俩单独去说。”

林泽拉住张角道:“猴急什么,这多年都等了,不在这一时,让她们去吧,我们哥几个谈事。”

马宗成见夏鱼儿对这群军官眉来眼去的亲热,把他凉在一边,心里酸酸溜溜的,再也忍耐不住,便跟过来恨恨地说道:“夏姑娘,它乡遇故交,心情可以理解,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男女有别,还是检点些。”

林紫烟和魏雪也不说破,掩口失笑,林尘和林泽则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张角见马宗成对夏鱼儿的态度不一般,便起身过来道:“请问兄台姓甚名谁,我们兄弟姐妹相见,你何故如此。”

马宗成悻悻地道:“男女授受不亲,如此不知检点,众人都看不下去,何况这儿是军营。”

张角怒道:“你怎么说话的,她们兀自亲热,关你何事,你却如此激动。”

马宗成一时语塞,他喜欢夏鱼儿,但尚未确立关系,张角的话,憋得他脸红脖子粗的,不知如何措词。

林泽起身叫道:“唉…唉…唉,吵什么呢,魏雪,你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魏雪听马宗成说话难听,心里一时憋屈,此时瞪着马宗成问夏鱼儿道:“姐姐,他是什么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就不检点了,你想怎么的”,言毕抱住夏鱼儿又亲了一口。

马宗成哪里还忍受得了,突然抽出枪来抬手就是一枪,魏雪待要闪退,帽子已被击落在地,众人看着她一头秀发倾泻下来,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马宗成顿时傻眼了。

张角和林泽同时扑了过来,劈手夺下短枪,腿脚并用横扫过来,马宗成哪里禁受得住,踢倒在地后又被林泽踩在脚下。

这突然的变故,众人猝不及防,王跃和王光亚刚掣出枪来,感觉眼前一花,手腕发麻,两人的枪已到了林紫烟和魏雪的手中,腿弯处挨了一记重踢,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上。

四周的士兵齐刷刷地掏出枪来,大厅中瞬时剑拔弩张,林泽、张角和魏雪被围在核心。

“误会、误会,各位兄弟,纯属误会,”尹夏航连忙上前边说边喝止士兵道:“都给我把枪放下。”

林尘一直冷眼观望,此时说道:“好啊,尹长官,这就是你带的兵,你看怎么办吧。”

尹夏航见马宗成闯了大祸,这些都是刚从前线下来的长官,马宗成情迷心巧,却看不出魏雪是个女的,枪击长官,此事可大可小,闹大可以要了马宗成的命的,连忙赔罪道:“卑职管教无方,卑职管教无方,定会严惩的,一定会给各位长官一个交待。”扭头喝道:“愣着干什么,把马宗成给我捆了。”

林泽见几个士兵上来按住马宗成,便收回脚来道:“目无长官,持枪行凶,直接毙了,如若没有合理解释,我自会动手,拖下去吧。”

夏鱼儿本欲替马宗成说话,心中也是脑怒他刚才的话和莽撞的行为,心想应该给他点教训,但她不会让林泽杀他,她捡起地上的帽子看了看,帽沿被击了个对穿,幸好没有伤到人,想想都有些后怕,见士兵押着的马宗成回头看过来,她做了个鬼脸,拉过魏雪和林紫烟说道:“走吧,别在这儿,到我家里去看看,家里新添了一个小宝贝呢,可爱极了。”

张角闻言吃了一惊,忙上前拦住夏鱼儿道:“妹妹,你已经成家了?”

夏鱼儿嬉笑道:“你管得着吗?难不成你也想对我动手。”言毕牵上魏雪和林紫烟头也不回地走出厅去,丢下张角怔怔地站在原地发呆。

尹夏航对士兵吩咐道:“快去给她们的备马。”回头对林尘三人道:“我得亲自去安排马匹,请长官们稍坐。”

林泽指着马宗成问尹夏航:“难道,他俩是…?”

尹夏航笑而不答,他心里盘算着,这次闯出了祸事,想要救马宗成,夏鱼儿是关健人物,必须把他俩扯上关系才行。

张角看着尹夏航出洞厅去,他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脸哭了起来。

林泽骂了一句:“瞧你这出息。”言毕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年追求魏雪时,父亲也说过这句话。他笑着折身想去送魏雪。

张角喜欢夏鱼儿,在陕西时一直没有表露过,夏鱼儿对他也有些感觉,分别多年,这恐怕是夏鱼儿一直没有找对象的因素,她曾听关志云说过,张角暗恋着她,此时见到张角英武精干的神态,时间仿佛一下拉回到那个青涩的年代,心中波涛汹涌,按纳不住喜悦的心情,碍于旁人奇异的目光,只能强行克制。

马宗成今天的表态,虽然在她心中激起一些涟漪,当张角出现在她面前时,才明白对马宗成的一点点好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一段插曲,这马宗成算是彻底被她拉黑了,即使是这样,她也得想法救出马宗成来,她绝不允许身边的朋友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三人出得洞来,见土兵牵了马匹过来,两匹是魏雪和林紫烟的坐骑,另一匹是士兵在马厩里挑出来的,三人正要上马,却听尹夏航叫道:“夏姑娘,请等一等。”

夏鱼儿回头问道:“尹兄,有何事。”

尹夏航道:“夏姑娘,请你救救宗成。”

夏鱼儿道:“受惊的又不是我,找我干吗,这事你看着办吧。”

尹夏航道:“我知道姑娘是说笑,现在这事,只有姑娘才能救他,我先代他赔罪。”

他见夏鱼儿点头答允,回头对着魏雪抱拳道:“姑娘大量,宗成莽撞了,只因他爱夏姑娘心切,没看出姑娘乃是巾帼英雄,尹某在此给你赔罪了。”

魏雪回礼道:“不知者不罪,既然是姐夫,看在姐姐的面上,我已经原凉他了。”

夏鱼儿急道:“雪儿,你胡说什么。”

魏雪笑道:“我理解,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此时正心痛着姐夫呢,走吧,先看看外孙去吧。”

夏鱼儿见越抹越黑,直急得面红耳赤,连连叫道:“雪儿,等会我撕烂你的嘴。”

“谁这么大的胆,敢撕我媳妇的嘴。”

夏鱼儿见林泽出来,便道:“你管教不了自己的媳妇儿,我替你管管。”

林泽笑道:“好啊,现在就让你领去管教,等一会我把那行凶的人直接毙了再来与你理论。”

夏鱼儿急道:“你敢伤他一根毫毛,我就杀了你老婆。”

魏雪咯咯咯地笑道:“心痛了不是,林哥哥,好好替我出出气,至少要让他脱一层皮,我的帽子都被他打烂了。”

“张角,你去哪儿,你给我站住。”说笑间,突见一条人影窜入马场,扯开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林尘追了出来大声叫道。

众人忙看时,一人一马已驰过桥去,转眼间,已没了张角的身影。

夏鱼儿惊叫一声,翻身上马,循声追了出去,抛下一干愣怔的人们,兀自揣测。

夏鱼儿看着腾起灰尘的官道,一路追出二十余里,见路上一队队凯旋归来的队伍迎面而来,夏鱼儿兀自直追不停,都不见张角的踪影,突听有人叫她,便勒住马头,见是两名军官追了上来,仔细看时,却是罗缘和毕朋卫。

夏鱼儿不顾路上侧目的士兵,一连串地问道:“毕哥哥,姐姐,我以为再遇不到你俩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看见张角了么?”

罗缘道:“顺路过去了,我俩叫他也不答应,正自纳闷儿,又见你过来了,怎么回事。”

晃眼看去,毕朋卫比过去精神多了,一只空袖子掖在腰间的皮带里,神色兀自阴郁,夏鱼儿顾不得其它,对罗缘答道:“一时说不清楚,回头再与你们讲,我得去追他回来,不然来不及了。”言毕抖动缰绳,一路往北急驰追去,喜气洋洋的队伍蜿蜒一路,渲染不了她心中的忧伤情愁。

顺着崎岖的山路,夏鱼儿爬上山头,坐骑已经汗湿,不停地打着响鼻,哪里看得见张角的身影。

“人呀,一旦错过,便是若干年的思念,以为再无见面之日,天可怜见,使我再次见到你,给我送来机会,我不想再错过,那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张角啊,你在哪里呢,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一个大男人,怎会如此脆弱,生活一旦遭受挫折失意,就关闭心屝,把自己禁锢起来,就痛不欲生,其实真正伤害你的,往往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你对事情的看法而已。”

“人生的一切人和事物,只有一个目的,笑对人生,直面困苦,使自己具有智慧和爱心,成为一个拼搏奉献的人,原凉别人的愚蠢和过错,就是解放自己,才能正视事情的本质,减少不必要的误解。正如毕朋卫与罗缘,他居然能够忍受砍断手臂的痛苦,而原谅了罗缘,却放不下父亲为之守候的承诺,禁锢自己,郁郁寡欢”

蹬上松林坝子外面的山头上,看到对面就是老鹰崖,夏鱼儿突然想起李福和韦杰都在山上,夏鱼儿心道:“得救出李福再说。”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一览众山小,沟壑交错,山峦起伏,山上生岭,岭中有坝,坝中梯田层层,在绿树掩映的山林坝子中,星罗棋布地分布着苗寨、彝寨、回寨等少数民族的木楼土房,高山峡谷组成了天然的屏障,有如世外挑源一般,他们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纺线,纺纱,织出五彩纷呈的麻布衣,在高原深处编织多姿多彩的生活。

国家积弱,社会动荡,滋生的土匪流寇,凭借这里的天险屏障盘踞山头,打破了这山里的宁静,使这里的民族百姓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在这崇山深谷中有条河流,名叫马摆河,云南与贵州隔河相望,松林老鹰岩处在河谷断崖上的一处缓坡地带,属云南管辖区,它背靠峭壁山峰,面临河床悬崖,俯瞰河谷,崖壁陡峭,翠鸟鸣涧,碧水如玉带一般蜿蜒曲折,直泻千里,真正是:

一线绿水分黔滇,

两山呼应音绕涧,

弯弓射得对山鸟,

弥猴攀崖荡秋千。

夏鱼儿骑马驰入山腰上的苗寨,把马寄养在一户苗家,给了苗家一个银元,要一些干粮吃了,问明路径,知道土匪警戒在大路两侧的崖壁凹处,她便顺着山间小道绕到老鹰崖后山,仔细观看地形,山寨一目了然,却见半山腰上闪出若大的一片平地,一个宽阔的广场周围,几幢两层木楼顺场建造,四五名持枪的匪徒在山寨门前晃悠。

夏鱼儿顺避静山崖潜行下来,钻进了树林里,空气潮湿清新,凉意阵阵,地上落叶如毡毯一般,踏上去柔软无比。行不多时,却听林中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伏身探看,但见密林深处,一个杂木搭成的卧棚,卧棚矮小,仅能容人躬身进出,声音由棚内传出。

只听一个粗哑的嗓音说道:“要去你去,这一路的军人,谁敢下山啊,不是去找死么。”

一个尖脆的声音道:“这样困在山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大又不让动手,依我看,直接把那姓徐的杀了省事,免得我们整天藏在这是喂蚊虫。”

“都说你是草包,杀人容易,若都杀了,谁帮你办事,这事急不得。”

夏鱼儿听得棚内数语,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听这二人言语,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先拿下再说。”想毕便轻咳一声,棚中之人喝了声:“是谁”,两个粗矮的汉子手持短枪相继钻出棚来,夏鱼儿晃身上前,点中二人穴位,夺下二人的短枪低声喝道:“老实回答姑奶奶的问题,便饶你二人不死,若是答应就点点头,不答应就摇摇头。”

二人急忙点了点头,夏鱼儿指稍胖的汉子道:“一个一个的来,你先说。”见胖汉子点了点头,夏鱼儿便解开他的穴位,胖汉子舒了口气,左右环顾一番,见仅是一位美貌女子,突然一拳击来,夏鱼儿伸掌接住,掌指微微用力,胖汉痛得龇牙咧嘴,挣扎不得。

夏鱼儿从壮汉身上抽出一柄短刀,冷笑一声道:“给你机会不要,送你早日投胎重新做人去吧”言罢顺他脖颈一抹,鲜鱼喷射而出,随手甩开胖汉,胖汉腿脚伸缩,地上蹬出坑来,瞬间便断了气息。

夏鱼儿解开稍瘦汉子的穴位道:“你俩个日本鬼子,不好好待在东洋家中,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那汉子道:“你怎么知道的。”

夏鱼儿晃晃带血的短刀道:“凭这,你说不说。”

汉子道:“既然知道了,你杀了我吧,何必多言。”

夏鱼儿冷啍一声:“想死容易,但不会让你痛快,我会把你脚手筋挑断,这山林里多的是蚊虫,这样你可满意。”

“你想怎样?”

夏鱼儿道:“把你们的意图告诉我。”

“饶我不死么?”

夏鱼儿摇摇头道:“只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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