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闪烁起无数条刀光剑影,庄尘剑招百出,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一道锋利的剑气弹射,但总是不及云止亭用压倒性地魔力反击。
云止亭狠狠往前一劈,“庄尘,你赢不了我的!”
庄尘抬剑格下这一刀。他的身体像一台开足了马力的机器,不断地往外冒着热气。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爆发了怎么样的战斗,只有千疮百孔的地面和山体见证了一切。紧接着他手腕一翻,卸下力道,两步诡异的鸦遮擦过云止亭的后背,旋即抖出一招逐鹿。
不同于扶摇步的缥缈洒脱,庄尘很小就学会的鸦遮步极其诡异,擅于贴人过身,被鸦遮过身的人往往注意不到有人经过,好似时间静止过一般。这是当年在柳风的时候,抚养他的老乞丐教他的,庄尘小时候一直都把鸦遮看作扒人财物的步法,没钱的时候就用这招去摸几个铜板,分外好使。
云止亭尚未从庄尘的身法中反应过来,后心便浸出了一层冷汗,杀气如芒在背,云止亭往前一个翻滚,火速后退,面前的庄尘驱使着青穗穷追不舍。
云止亭沉声怒喝,随手将刀插在地上,抬起双手,缓缓靠拢,看起来似要空手入白刃。
“果然!”庄尘心底一沉,青穗逼近云止亭前方三步距离的时候,剑刃像是刺入了一堵生涩的冰墙,青穗顿时变得无比滞涩,难以寸进——有什么东西夹住了青穗。
庄尘看得一清二楚,两侧汹涌的无心火化作两只巨掌,如同两道山壁缓缓接近,青穗被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云止亭双手滴着鲜血,呼吸越发急促凌乱。
“啪!”云止亭双掌终于合拢,无心火抓住了青穗。
庄尘一言不发,脑海里浮现过三年前云止亭一手捅穿白木堇的场景,那时候的庄尘跌坐在地上,原本挂在云止亭手上的应该是他,“庄尘哥哥……我想起来啦……”
他双臂猛地一震,双手迸散出白色灼热气流。庄尘竟是又抖出环绕周身的其中两剑,两招逐鹿逼向云止亭。原本三道长剑的剑气加持下,庄尘不至于受到火海影响,如今再度分出两剑后,火域顿时吞没了庄尘的身躯。
云止亭立刻松手,抽身暴退。
“逃什么!”庄尘从喉咙底发出一声怒喝,不顾火焰灼烧,挑起青穗追去。
两道逐鹿从左右两边刺来,无法一一避开,云止亭果断迎上其中一剑,拍掌一击。剑掌相交,云止亭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巨龙抓在手中。云止亭眼中凶光大作,他已为剑气所侵,心里横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抽起刀拦打。青穗的剑尖再度逼入一分,凌厉的剑气已经刺到了云止亭的胸口,心脏就在皮下几寸的地方颤动。
“火!”只听到云止亭嘶哑地低语了一声,分出一只手刀,直直刺进庄尘毫无防备的腹部,汹涌的无心火正中丹田。
庄尘紧闭的唇齿溢出鲜血,体内已经一塌糊涂。
云止亭单手招架不住青穗的剑势,终是被破开防御,然而庄尘也因吃痛而一剑偏离,只刺进他的左肩,然后向外狠狠一削,生生刮去了云止亭的半个肩头。庄尘得逞似地一笑,左手一拳打在云止亭脸颊上。云止亭发出一声闷哼,转过脸之后的表情越发狰狞,失去半个肩膀的痛苦足以让人疯狂。他拔出手,抬脚用力地在庄尘伤口上一踹,继续倾注神火。庄尘哗地一声吐出大团血液,他一手捂着伤口,身躯如残鸟坠落,青穗坠入山林。
二人终于分开,一人滚落坠水,一人摔在地面。
云止亭沾水即返,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支撑无心火域了,饿狼似地扑向庄尘。他的左手已经废了,所以只能用一条右手死死地抓住庄尘。
“我废了你的丹田,你还有什么招数?!”云止亭狞笑着,蛮牛似的将庄尘冲撞到一处山岩上,接着翻身骑在无力的庄尘身上,拎起拳头一拳接着一拳地殴打他的脸颊。重拳如雨点落下,倾泻着他对庄尘、对云兮桃的愤怒。
你凭什么和他这么亲切?他又为什么要把佩剑送给你!
银白长发沾染血汗而凝结在云止亭脸上,风度尽失。云止亭一把抓住了庄尘的头发,拉起软弱无力的脑袋,狠声咆哮:“你怎么不用归云?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你用啊!你用啊!”摁住庄尘的脑袋向地面砸去,砸了两下,云止亭便放手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庄尘已是一副进气急、出气慢的状态。庄尘轻轻伸手一招,将剩下的三道长剑全捅在了云止亭身上,“我去你妈的!哭给谁看呢?”庄尘朝云止亭脸上吐出一口血沫,然后一脚将其蹬开。
云止亭身形踉跄,一步一步退到空中。庄尘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意识涣散之下,虽然竭力控制三把剑插在一个位置,但并不致命。
“妈的!真是找死!”云止亭抹掉眼泪,吞下了一颗丹药。他终于放下了云家的教养,他不再是那个驰名魔族、留有美名的云少爷,而是那个在西洲城最阴暗角落里的亡命之徒,恨不得当场咬死庄尘,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云止亭他眼里燃烧着最后一点火焰,双手抱住三把长剑将其缓缓拔出,丢入湖中,然后开始榨取丹田和丹药的最后一点力量,压缩无心神火。粘稠且暗淡的血液不断从鼻孔淌下,再被蒸发。几个呼吸之后,云止亭手里握着一颗好似图腾印记的白色圆球,图案像是火焰的简笔画,又像火字的甲骨文。它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只有云止亭一人知道里面蕴含着什么力量。云止亭对着庄尘奋力一掷,白球即刻爆炸,磅礴可怕的火海瞬间蔓延了整座小岛。原本纯粹透明的无心火焰这次染上了一层模糊的白色,小岛上面仿佛罩了一层轻纱。
也就是在这时,庄尘的山河锁被解开了。
“快退!”王清泽眼疾手快地抓住山然,向后狂退出二里,最后干脆一个猛子跳入水中,才幸免于难。
人们被忽如其来的热浪吸引过去,这才看到那片湖面上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可怕的高温直接沸腾了方圆半里内的一层水面,蒸汽灼热。人们看到那座小岛规模正渐渐缩小,好似雪球在火堆中融化。
白色的火光只持续了三个呼吸,便被再度为黑夜吞噬,那座小岛只剩下几块焦秃的岩石残骸。
“发生什么事了?”
长安心头一动,小脸忽然煞白,慌慌张张地摸出一枚青色的方形玉简。玉面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然后迅速扩大至于底端,最后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裂成了两半。
这块生命玉简是当时长安请教庄尘后自己亲手做的。她似乎很擅长制作法宝,找了个由头向庄尘取来一滴血液,不一会儿就做出来了,当中有一个尘字,之后她就一直藏在贴身的地方。长安从权昂妃谦怀里爬起来,想去到那只剩下几座秃岩的地方,她知道庄尘就在那里。
权昂妃谦发觉情况不对,心头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追着长安问道:“庄尘怎么了?”
同样的问题,山然也在问王清泽。王清泽从湖边爬上岸后,就发现庄尘的生命玉简碎裂了。山然自然看到这一幕,急急忙忙地爬起来,运起魔力想飞过去。王清泽回过神来,一把压住山然,将她扔回水里,“山然!”
“你干什么啊!放开我啊!清泽,我要去找庄尘啊……”山然竭力想要挣脱清泽的束缚。
喻北歌拦住长安,远远地注视着山野,寒声道:“是你的人干的?”
山野眉头紧皱,他自然知道云止亭出事了,否则不可能做出这种玉石俱焚地举动,可是又有谁能抗衡世界境的天才呢?
“喻北歌,那个人真的是你徒弟?”
喻北歌不愿再多说废话,反手握上剑柄。这世上见过剑圣拔出孤鸿的不超过十个。
“喻北歌,你想清楚,你要真的和我打的话,就不怕你身后那群人死了?”山野眯起眼睛,好似一只威胁对手的野猫。
这时,一声嘹亮且清脆的剑吟响彻天空。
众人纷纷望向喻北歌,可喻北歌山野却看向了那座残骸遗址。
磅礴的剑意冉冉升起,它没有光芒,却刺眼得像是一颗太阳。所有人心脏在那一刻都骤然收缩了一瞬,似乎是忽然被剑刺中了。剑意刮起的烈风割得在场之人,无论尊卑,面庞都一阵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