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若诗陪同袁小乔一起来到镇上送绣好的绫罗绸缎。袁小乔的手工精巧,赢得了很多客户,活儿也多了起来。换到钱以后,若诗对这集市上的新鲜玩物意犹未尽,看到人群拥挤在一家大户门前,便也一同过去围观。
只见门前摆放一架古筝,片刻后,管家出来说:
“我家老爷思念故友,想听一曲《高山流水》,谁能完整弹一曲,便赏金二十两!”
听到有这么轻松的赚钱方法,人们都纷纷踊跃尝试。有的人弹奏到一半便忘了曲谱,有的人难以达到人琴合一,弹奏的毫无情感,那位老爷摇摇头,觉得无一人能将此曲弹得令他满意。
“姐姐,你可会弹?”若诗问袁小乔。
“我是会弹,可这样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太张扬为好。”
“可是姐姐,二十两黄金呢!可以为叶大哥买多少件新衣!”
袁小乔还是迟疑,若诗又说:
“再说姐姐,下月初五可就是你们大婚的日子,总需要花钱买些东西。”
别的理由都不足以打动她,唯独这个理由她不能不听,他们确实需要钱,不能凡事都靠乡亲们帮忙,再接受大家的施舍也实在令袁小乔过意不去。想到这些,她也只好点头答应。
看那位老爷已失望的想要离开,管家也准备把古筝搬走,若诗赶忙大喊:
“等一下!我姐姐会弹!”
袁小乔缓缓走到台上,纤指拨动琴弦,发出瑟瑟弦音,她的弹奏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听得人们如痴如醉,本对她不抱希望的那位老爷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也不禁驻足回眸。
袁小乔不仅记得全部的曲谱,更能将曲调的高低错落发挥的淋漓尽致,这曲调时而悠悠扬扬如行云流水,时而急促的如万壑争流群山奔赴,人们在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会将曲调弹奏的如此铿锵有力?乐曲中,伯牙把自己与子期人生遇合的美妙以及人生不遇的缺憾,通过琴声幽幽地诉说了出来,人们似乎也随之陷入同样的情感中。尾音未毕,那位老爷已情难自禁,眼泪夺眶。只见袁小乔缓缓起身欲要离去,这时候人们才回过神,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姑娘留步!”那位老爷唤住她:
“我恳请姑娘能留在我府上做乐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袁小乔摇摇头,那位老爷只好不舍的说:
“那好吧,我承诺的二十两银子,还请姑娘收下。”
“多谢这位老爷。”
拿到银子后,袁小乔转身要走,看到一位非常面熟的中年男子,便是叶羽凡曾为他的画室填词的掌柜,那位掌柜说:
“姑娘,没想到你在这。”
他又对大伙说:
“我认识他们,她的相公是数一数二难得的人才,没想到姑娘也是才华出众啊!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掌柜不禁感慨。
“是吗?才子佳人!既然我们留不住姑娘与公子,那还请姑娘常来,我们这里求贤若渴,你们定能谋个好差事!”老爷说。
袁小乔谢绝了那位老爷的好意,也礼貌的与卖画的掌柜告别,默默离去。
袁小乔用换来的银两买来几尺红布和金丝线,鲜艳如花,娇艳欲滴,她抚摸这布料,心想,这将是自己的嫁衣,自己终于可以亲手绣上鸳鸯,竟有些激动,从哪里开始裁剪?如何为其雕龙画凤?妙手可回春的她竟心中无数。嫁给叶羽凡是她毕生所愿,和他过往的种种,如梦一般,可为何婚期越近,自己越心慌意乱?女子这细如发丝的心便是这般波澜不定,因为爱才惧,因为惧才惜。她将红布捧在胸前,口中小声说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待嫁的女子大约都是这般幸福喜悦,如清晨的骄阳,轻纱掩面,欲语还羞,只在心中荡起欢乐无数。
一日,袁小乔和武婆坐在一起闲聊家常,武婆婆自己道出了家中的不幸:
“我没福气,生了个不孝的儿子,他嫌家穷,早早的就出门闯荡,整日喝的烂醉如泥,还总是吃喝嫖赌,家里为了他没攒下一分钱,谁知后来他竟不知和谁生下了小虎,还以为他能成熟一点,有个做父亲的样,谁知他一点没变,撇下孩子又出去玩乐,一两年都不曾回家看过我们,你说,我要这个儿子有什么用?我也想通了,既然不愿意认我和孩子,我也不必认他这个儿子,我就偷偷带着小虎隐居在此,以后他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他欠的债也由他自己想办法去,但愿小虎长大别再像他那样。”
袁小乔不语,觉得武婆婆和小虎过得艰难,武婆又说到:
“我从未跟小虎提起过他的父母,但凡他问起来,我就说死了,我也知道这瞒不了他多久,可谁知道他们都在哪呢?他们若心中还有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长时间不来看看他?唉!我原本打算着让小虎在村子里放牛,要不是因为你和叶公子的出现,教会他读书识字,我还真没想到小虎竟是个读书的料,哈哈哈!”武婆婆说着欣慰的笑。
“婆婆,您不必为小虎的将来担忧,我们都是他的亲人,一定会把他教育成人,不会让他像他父亲那样的。”
武婆婆握住袁小乔的手说:
“那我就放心了,我最担心的就是怕他长大后也沾染恶习,有你们一起教育他,我就放心了,我年事已高,陪不了他太长时间,袁姑娘,我走后,还请你多多照顾小虎,把他抚养成人!”说着说着武婆婆又泛起泪花,想必是念及自己岁月无几,孩子尚小无人照顾而伤心。袁小乔连忙安慰她道:
“武婆婆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把小虎当成自己孩子抚养,只是你也要照顾好身体,才能陪伴小虎更长久些啊!”
“嗯……嗯……”
得知小虎身世后,袁小乔对他倍加爱护,悉心教导,真像做了他的母亲一般,小虎也乖巧懂事,知上进,不用人太操心。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离袁小乔和叶羽凡的婚期步步逼近,若诗觉得也该是时候来阻止他们了。这天她换了身行装,回到福星镇,一进城,便看到了满城寻找叶羽凡下落的告示,她化作一个老妇人的模样,一瘸一拐的来到许家。来到许府门口被侍卫拦住:
“哪来的要饭的?一边去!”
若诗没跟他们辩解,一挥衣袖,那两个侍卫像着了魔似的换了口气说到:
“老太太,您快请,快请!”
进了许府,若诗直奔许心慈的闺房走去。这么多天过去了,府上果然重新焕发了荣光,想必许心慈对叶羽凡已不再念念不忘了吧,只是叶羽凡负了她,她能忍下这口气吗?
许心慈的房门打开着,她正在屋内梳妆,恰巧没别人,若诗走进去,悄悄关上了房门。
“你是谁?”许心慈惊慌失措的问。
“我是谁不重要,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下月初五,叶羽凡就要成亲了。”
“什么?他和谁?”
“那个女人同样出现在你和叶羽凡大婚当天,她花言巧语哄骗走了你的未婚夫,让你沦为了整个镇子里的笑柄!”
“她究竟是谁?”许心慈变得愤怒。
“你敢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敢去找她对抗吗?”
“有何不敢?”
“好,那我告诉你,她并非人,她是只妖。”
“你说什么?”
“她食人血成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很有可能叶羽凡也会被她所害,他们现在正隐匿在这个镇子以南一个叫永安村的地方,要不要救你的爱人,就看你了。”若诗正打算离开,许心慈问:
“你是谁?又为何告诉我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只是恨毒了那个女人,我可以帮你夺回你的爱人,那个恶女也会尝到她应有的报应,何乐而不为呢?只是要不要这么做全在于你。”
若诗走了,留许心慈一人怔怔的站在那里,这个消息她不知是喜是悲,终于有了叶羽凡的下落,却得知他又要成亲的,难道他真的将自己忘干净了吗?还是那个女人用妖术迷惑了他?不行,是真是假总要一探究竟,羽凡不会这么狠心的,他一定是受那妖精蛊惑,我得救他逃出魔掌!许心慈心想着,攥紧了手中的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