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陪着李晨去医院后,我坐在家里只能祈祷,只希望结果不会太糟。
之前就说过,收购站的晚上不是很太平,老妈不放心我和小妹在家,原本想让林叔来陪我,可他已经回老家了,只好找大姨(之前说过的远房亲戚)的弟弟来和我作伴,让我管他叫大舅。
等到天黑时,老妈回家一趟,抱着小妹,拿着钱又去医院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只留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家里。
晚上八九点钟,听见外面的狗叫声,以为是老妈他们回来了,等我出门一看,原来是来陪我作伴的人,只好又失落的回到屋里。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天刚亮他就走了。这样过了两天,就连过年都没有人回来,自己做饭时看着冰箱里堆着的食物,却提不起一点点的食欲,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感。
初一那天下午,大舅骑着自行车来到收购站。看见他来这么早还感到很奇怪,这两天都是晚来早走,到这儿就是睡觉,天亮起床就走,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呢?
他进屋之后我就问道:“大舅,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呢?”
大舅边脱下帽子手套,边说道:“那个…你妈给我打电话了,让你上医院一趟,我来帮你看一会儿。”
我点点头穿上外套,说道:“我走了,大舅。”
“快点去吧,我在这儿看着呢!去吧!哎,在三楼的病房,你别走错了…”
因为是大年初一,路上车很少,走了很远才打到车。
到了医院找了半天才找到病房,进去后发现小姨和姨夫居然来了,李超躺在旁边的床上睡觉,老妈坐在李晨的床边,握着李晨的手,神情恍惚,眼睛红肿着,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老妈看见我来了,说道:“来了,来看看你爸…”说着站起身,让到一边。
看着李晨带着氧气罩,打着吊瓶的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很难想象就在前天上午他还能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而现在却躺在那里,就连我进来都没睁开眼睛。我坐了过去,并没有想到他的病能有多严重,还以为身体有了小毛病,吃上药打了针睡着了。再加上他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变化,所以就没往坏的地方想。
上前握着李晨的手还笑着对老妈说道:“我爸的手挺热乎啊!比我手都热乎…”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姨用眼睛瞪了我一眼,让我别乱说话,我只好闭上嘴不好再多说什么。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寂,过了不长时间老妈对我说道:“行了,起来吧,你回家去,家里没人我不放心,来看看你爸就行了,去吧…”
我只好站起身走到一边,老妈又坐了回去,就像我刚才看见的那样,神情呆滞的握着李晨的手。
小姨走到我身边,把我拉了出去,在门外对我说道:“你爸不行了,你别乱说话,现在就回家看家去,回去之后也别和别人乱说。”
这怎么可能?那天下午还在一起干活呢,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姨,实在不敢相信她说的话。虽然送去医院的那天想过最坏的结果,可没想到会这样。
小姨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说道:“行了!啥也别问了,过两天就知道了,快回去吧!”
既然不让我问,我就只好回家。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不知道结果,不知道原因,不知道小姨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老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只能一个人坐在屋里傻等着。在这个关头,我对于李晨来说只是个外人,甚至就连这次也可能是我见李晨的最后一眼。
第二天晚上就看见小姨和小姨搀着不断哭嚎的老妈从外面回来了,李超在后面抱着小妹。
看着老妈被扶进屋里,我上前拉住李超问道:“爸呢?”
李超只是漠然的回答了一句:“死了!”然后抱着小妹转身进屋了。
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但真听到结果后本该哭的我却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之前不就是想到了嘛!那也许就是我见李晨的最后一眼了,没想到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流不下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哀伤,站在外面的我只是听着老妈在屋里声嘶力竭的哭嚎和小姨不住的劝慰声,感到的只是一丝哀伤和一种解脱,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身上突然卸去的一种解脱。
我一直都认为我是个小人,一个真性情的小人,会把内心的一切表露出来,但是在那一刻我却给自己上了一层伪装,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那种解脱的样子,逼着自己流出眼泪,可是却怎么都流不出来。
也许你们会说我太过无情,虽然李晨没有生我,但毕竟养了我七年,就算有过不愉快的日子,可死者为大,何况还叫了七年的爸爸。我能说我叫他爸是因为他打的嘛?我当初不同意老妈和他在一起,甚至对老妈说过“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我就叫你阿姨”这样的话来,却在李晨的拳脚下屈服了。
还是说和他在一起的七年里,只要是他不在睡觉中,他每天都会骂人。有一次李晨坚持到下午两点才开口骂人的时候,都让我和李超感到十分庆幸,庆幸李晨终于有一个上午没有骂人了。
这一切都是在说明李晨在我心中不是我想要的那个继父,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想有个继父,但生活就是这样可笑,当你不想要的时候偏偏来了,当你想要珍惜眼前的生活的时候却很离奇的让你失去。
我伪装着哭过的样子进了屋,看着屋里他们各自的样子,是哭也好,是沉默也罢,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唯独觉得缺了点什么,哦!是李晨,但是他们伤心难过的不是为此嘛!
在这个新年中他们不是享受节日带来的欢乐,而是失去亲人的痛苦,可我却木然的面对着这一切,犹如一个冷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