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昏黄的日光在奥斯卡身上流下了温暖的颜色。他目送山姆离开,转身回到了城西的一棵大树下。
树下呻吟声一片,七八个伤兵斜斜的靠在树根上,捂着自己的胳膊腿脚吸着凉气。条件有限,他们身上的伤患处只是简单的用麻布包扎了几圈,现在都已被血液染红。
奥斯卡看着他们心急如焚,在这个时代,这些伤员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伤口很快就会化脓溃烂,感染带来的高烧更是防不胜防。没有抗生素,没有现代医学,人命似乎真的不值钱。
他叹了口气,转头四处张望,见不远处几个地痞游手正在为一个银镯子抢得不可开交,正好可以实施他的计划。
一高一矮的两个地痞抓着银镯子死命扯,嘴里还骂骂咧咧吵个不停。
“松手,是我先看到的!”高个子怒目圆睁,一口黄牙喷着唾液。
“放屁,你欠我的赌债还没还,现在又想抢我东西,信不信我待会儿弄死你!”矮子嘴上毫不示弱,手指拽得发白。
“乱说!这一码归一码,欠你的债自然会还你,但这镯子是我先找到的!”高个子双手亲青筋暴出,他猛一发力就将银镯子给拽了过来。
矮子猝不及防被扯起,整个人往前摔倒,鼻子磕在了高个膝盖上喷了两管血,但短小的双手依旧稳稳的拽着银镯子,死也不放。
“呸!”矮子在肩膀上抹开鼻血大吼道“老子和你拼了!”说罢高高跳起,一头撞在高个的鼻梁上。
“哎哟!”高个吃疼松开了手,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大叫道:“我弄死你!”
“住手!”奥斯卡左右开弓掐住了两人的脖子“团规规定,私藏财物乃是重罪,你们知不知道!?”
奥斯卡一把夺过银镯子,在矮子两眼凶光中将它塞进了左手,一点点的嚼碎嚼烂,最后吐出一坨土黄色的粘稠液体。他盯着目瞪口呆的矮子,同时右手一挥,一颗气旋炸弹便将远处的小山包给炸平了。
两人都被那雷鸣般的爆炸声吓得禁若寒蝉,见那山包燃起熊熊烈火土石横飞,不禁打了个冷战,一股恐惧感袭上心头,下半身也颤抖着有了尿意“知道了,知道了,小的以后不敢了……”
“私藏银币一块五十鞭子,银币十块上绞刑架,这么大的银镯子,恐怕烧死你们都不过分吧。”
扑通一声,两人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他们涕泪横流的求饶道:“饶命啊老爷啊,我们也是饿得紧了所以才起了私心的啊。”
奥斯卡也不答话,转过身去望着远方。
两人见他似乎有戏,赶紧膝行两步到他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哀求道:“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啊!”“饶命啊老爷,饶命啊!”
两位地痞撒泼打滚,头磕得砰砰响,眼看额头已经渗出血来,奥斯卡这才挥手制止道:“算啦算啦,就饶你们这一回。”
两人如闻仙音,赶紧再磕了几个响头感谢道:“多谢老爷饶命!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眉头要是皱一皱我就是狗娘养的!”
见矮子马屁拍得这么利索,高个也赶紧道:“多谢老爷不杀之恩!您就是天神下凡,盖世威武,以后一定公侯万代,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一句话,做牛做马都任劳任怨!”
言罢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住了吐的冲动。
“行了行了,念你们情有可原,我奥斯卡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这事不会告诉团长的,但这里还确实有些事情用得着你们。”
“包在我身上!”两人异口同声的将胸脯拍得山响。
接着奥斯卡让高个去找人帮忙,矮子去城里找医师。不多时,高个带了十多人回来,奥斯卡吩咐他们赶紧去捡树枝砍柴火,他自己则不断的在地上挖一个又一个地窝子,等从城里的民众借的铁锅一到就立马烧水。
奥斯卡将从尸体上搜集的钱币全都给了高个,让他去城里立刻买来最烈的酒、盐与蜂蜜。他自己则将搜集到的布匹撕成布条,丢到锅里前前后后的煮了几遍,又吩咐另一人去最近的河里取水。
围观众人都不知道这位铁岭佣兵团的大老爷到底在干么,说来救人却又是砍柴又是烧水的,还让人去买酒和蜂蜜,难道是要给大家吃一顿好的?
奥斯卡也没时间给他们解释,等酒、盐和蜂蜜买来后,奥斯卡匆匆的品尝了一口,发现这酒淡而无味,估计十五度都不到,看来想靠这个世界的酿酒技术来清理伤口是不行的了。于是他将就着用河水调配成生理盐水清洗伤口,又将蜂蜜涂在伤者的伤患处,最后用沸水煮过的布条包扎了起来。
在另一个世界,蜂蜜作为最古老的外伤处理药物使用多年,它含有大量的氨基酸和酮类物质,能够破坏微生物的生物循环与化学循环。蜂蜜之所以能保鲜,就是其有杀灭细菌的作用。而且蜂蜜又是浓溶液,能隔绝伤口与空气接触,使伤口更容易结痂。更神奇的是,它可以让感染的微生物脱水,使水氧化变成双氧水,起到杀菌消毒的作用,可以说是处理伤口的最好生物抗生素之一。
经过奥斯卡一段时间的紧急处理,伤员们的状况都稳定了下来,但要更进一步,还得专业人士来不可。
“报~”矮子拖着长长的音调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秉奥斯卡老爷,城里的医师不愿意来。”
“不愿来?为什么?”奥斯卡“噌”的站了起来,抓住矮子的脖领就问道。
“他们,他们要钱!”矮子瞧着奥斯卡脸上古井不波,赶紧补充“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实在是不是抬举,冒犯老爷虎威,我这就带人去烧了他们的铺子,看他们来不来!”
“没事,我去吧。”奥斯卡松开手,交代了高个几人注意事项后便大步进城,跟在身后的矮子一脸惊喜的奉承道:“奥斯卡老爷亲自出马,这些医师活到头啦。”
在矮子的引领下,奥斯卡很快便在城内找到了医师的住所。这座木房子有两层,上层是内宅,下层是营业的店铺。这时天还没完全黑,门就已经紧闭了,只剩下门外的幌子还在随风飘扬。
奥斯卡上前轻叩门扉问道:“请问医师在吗?医师在吗?我这有人受伤了。”
刷的一声,门上打开一个书本大小的窗子,一只圆滚滚的眼睛露了出来,他左右打量了一下突然道:“怎么又是你,我说了没钱就不要来找我。”
“嘿你个混帐东西,这位是铁岭佣兵团的奥斯卡老爷。他用你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提钱,信不信我烧了你的房子!”矮子狐假虎威的冲上前,指着门后的人开骂。
“没钱就不要来找我,不送!”
说着又唰的一声拉上小窗,但奥斯卡眼疾手快的把手卡在那里,笑眯眯的劝慰道:“这位先生,我替部下在这给您赔罪了。”说着他微微的鞠了一躬“但我们真的有人受伤了,要是您不出手的话,他们恐怕活不过几天。”
“有钱吗?没钱就松手。”
“有,有。我这有十个银币算是您的订金。”
“十个银币?当我是乞丐吗?等你有了十个金币再来吧。”医师啪的一声关上了小窗。
“十个金币而已,我给了。”一个身着绸缎长袍的中年男子突然插话,他笑嘻嘻的走近给奥斯卡屈膝行礼,后者则有些警惕打量着他,不知他有什么图谋。
“十个金币?在哪里,在哪里?”医师打开了小窗,眼珠子在中年男子身上来回打转。
“这不正是?”他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鹿皮钱袋,从里面抓出一把金灿灿的钱币。
“哈哈哈,我去,我去。”医师一把掀开木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亮闪闪的金币,若不是他戴着鸟喙形的面具,只怕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
“你带着医师先去救人,我有话要和这位先生谈。”奥斯卡警惕的看着中年人,示意矮子先行离开,中年人则微笑的点点头,沉默的与奥斯卡对视。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中年人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才不疾不徐的在街上边走边聊。
“多谢先生仗义相助。”奥斯卡嘴上说着多谢,手上却没行礼。
“哪里哪里,不过是日行一善罢了。”
“先生衣着华丽非富即贵,不过在现在的这冷锋城里,估计也只能是富了吧。”
“略有薄产,称不上富有。”中年人语调平缓,与奥斯卡打着太极。
两人你来我往虚与委蛇,渐渐的奥斯卡发现,中年人的侍卫提前将道路清了场,周边空无一人,即便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侍卫也在二十步外,两人可以放心谈话。
奥斯卡觉得时间紧迫,索性停下来直截了当的问道:“无功不受禄,先生既然花了十个金币,那有什么我奥斯卡能做的,还请明言。”
中年人有点意外的看了奥斯卡一眼笑道:“也没什么,我家主人让我来传个话。”
“你家主人?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说这冷锋城突遭大难百废待兴,他很想为重建冷锋城出一份力,但奈何山姆阁下似乎对乔瓦尼先生有着不同寻常的信任,这样一来……”
“一箱金币,十车粮食,还有十车布匹和药材……”奥斯卡突然一口气说了十几项要求,听得中年人突然笑了。
“爽快!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爽快。”中年人伸出一个手指“一箱金币不算什么,不过这个时候粮食可是紧俏货,还有药材……”
“可以分期付款,但我今晚就要拿到一半当做定金。”
中年人摇摇头“这个时节,十车的粮食与药材,就算给你运不走吧,山姆阁下不是瞎的。”
“他那里我自有办法,但我要今晚就看到东西。事情办成,先生那里自有一份薄礼献上。”说着奥斯卡伸出了三个手指。
“不过是些许钱财,老夫还没看在眼里。”
“那你到底要什么?”
“不是我要什么,而是我家主人要什么。”
奥斯卡思考良久答应道“好,先付三成,其余的事成之后再付。”
“行,不知道奥斯卡阁下要怎么做呢?”
“我自有计较,你不必担心。”
接着,两人便在友好和谐的氛围中完成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