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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深巷中的小旅馆

傍晚的天渐渐的暗了些,但仍显的明亮,行人可以清楚地看见东西,林公馆却点上了灯,衬的更加的富丽堂皇。

“刚我看见了一辆黄包车,是谁来了?不会又是林冉又订了什么化妆品,商场的经理又巴结的带过来吧。“国字脸,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穿着合身裁制的西装,上衣单排扣,颜色是常见的深灰,内穿着白色的衬衫,系着领带,下身则配着浅灰色法兰绒西裤。一进了门,将外套脱给了仆人,走向了客厅。贵妇人迎了过来说:“要是商店的经理来哪能叫辆黄包车?租也会租辆车子开过来吧。还不是你那些个远房亲戚,说是妈哥哥的孙女,苏瑶。你也是,别老是说林冉怎么滴,好歹她也是你女儿。对了,静安寺路跑马场对面的亨利刚送来了拟定的西服。“

“哼,如果她能好好读书我就不会说了,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上次还跟乔治说,想让林冉出国学习,去去法国。“中年男人对着贵妇人说:“你给我好好管管她。“

“知道啦知道啦。“贵妇人嗔了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一眼。“那乔治怎么说的?上次拖他进去法语学习班的事情?“

“乔治说还要再看看,那里名额有限,也不能招太多了。“

被隔着内厅传来了林老太的声音:“翠屏啊,是不是国生回来啦。“

“是呀是呀,我这就叫他来吃饭啦。“

“快点,饭菜都来了。“听着林老太的话,贵妇人朝着饭厅怒了努嘴。中年的国字脸男人,国生堆起了和蔼的脸走了进去。唤道:“妈,我回来了。“

“国生回来了啊。老早就听见你吉普车的喇叭声。怎么这么晚进来,是不是又在跟翠屏嘀咕什么。“林老太坐在主位上,边指挥着仆人在每个人的青花瓷碗盛上热腾腾的汤边问。林冉表姐则一脸乖巧的倚在林老太身旁。

“你说什么呢妈。“林国生拉开林老太旁边的刻着欧式浮雕,镶着软皮的椅子说,身后的林翠屏也跟了进来,看样子她也是听见了林老太的话,但是却不做声,她知道在这个家里,仍旧是林老太说的话大。

国生皱着眉头斥了林冉一眼,林冉撇了嘴巴,乖乖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国生继续说道:“我听翠屏说家里来了亲戚。是瑶瑶吗?我也好久没有见她,最后一次见还是她五岁的时候吧,乖巧听话的很,很有大家闺秀的味道,跟冉冉可不一样。人呢?是走了?“

听见自己家的老公向着外人,翠屏的心情自然是不太好了,接口说:“人家家境殷实怎么能住我们家呢,定是出去住个五星级的饭店什么的了。“

国生皱了皱眉头,知道自己这个小家的媳妇又说了什么,但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她的不是,只是瞪了她一眼,对着面色不太好的林老太说,国生是林老太亲生的,自然知道林老太心中变扭的是什么,顺手也给林老太在精致的汤碗中盛了碗炖的刚好乳白的鱼汤。“妈你也别想多了,你也知道舅舅的为人,总是强硬的很,说不定已经有所安排了,瑶瑶一个孙女自然遵从,指不定是不希望给您这个姑奶奶添了麻烦。改天儿有空,我去看看?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这也好,是啊,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我哥哥那个脾气啊,倔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好啦,吃饭吧。“林老太挥了挥手,首先拿起了手边隔了几个餐具的汤碗,舀了口,这就算开动了。

桌上看见林老太的动作,陆陆续续都开始动筷,餐桌上很安静,只传来了餐具互相碰撞的声音,但是每个人的心思却是不一样的。各自都有着各自的心思,各自都有着各自的打算。

与这家和乐融融的温暖不一样。待到冷风中的黄包车转了个拐角后,黄包车的师傅停了下来,弯着腰笑着问:“小姐?在这里下?“

“嗯,谢谢师傅。“苏瑶掏出了身上的几文钱,下了车,一个人独立走在了大街上,也幸好自己的行李并不多,也不重,能让苏瑶在不自不觉中走了好几条街。

上海很大,人也很多,跟自己从小长大的镇不一样的是,上海的傍晚却显的比白天还更有活力,商店,夜总会,张灯结彩,带着周围的人也显的更加的神采奕奕。人们的交谈,人们的调笑,甚至连路边摊上的人儿讨论的都是哪里哪里的电影,哪里哪里的歌曲。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苏瑶没有经历过的,甚至都听不懂的。也许是这样的陌生,即使身上有着些许的钱儿,苏瑶都不敢多做停留,似乎是害怕,有似乎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甚至连熟悉的馄饨儿也显的高级,让苏瑶也只敢吸着味儿,不敢冒然的靠近。但是上海也是有的地方就跟自己的镇里一样,天才缓缓的放暗,这里的街道就开始安静,显的特别的冷静,只有几盏灯悠悠地亮着。苏瑶现在走的地方就是,跟着那些夜总会啊,商店啊之类的大街只隔着几条,差别却是如此大的。

苏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到了这里,也许是因为这里跟外面相比来的冷清,而自己恰好喜欢冷清的地儿。又也许是因为这里黑,让想要隐藏自己的苏瑶更好的融入黑暗吧。但是直到自己完全置身于这里的时候,又显得害怕。

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少女,一个人独自走在寂静无声的小巷。这可以想象,这个时候的苏瑶是心绪不宁的,各种感情夹杂着在她的脑海里酝酿着。更多的却是无家可归的寂寞,苏瑶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面前写着三个大字,旅馆留宿,一晚十文。

多么便宜的价格,苏瑶环顾着周围,寂静无声,偶尔有不远处的街道传来几个醉汉的大叫,偶尔不远处还能听见小混混的低语。

难道今天晚上自己要在这里住?苏瑶想着,这样的地段,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小旅馆,必定是不会安全的,但是对于自己身上,连一个大洋都没有,还有选择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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