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四个电话，邮了两个包裹，苏醒又到一家曾经相熟的小吃店，叫了一大堆的食物，美美地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之后，他这才剔着牙，晃晃悠悠地地往家的方向走。
苏醒出来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也绝不算短。不过这一次他偷溜出来，已经将需要办理的几件大事，全都一次性地处理妥当了。至于之后？只需按部就班地跟随事件的发展走就足够。如此一来，倒是让他省心不少。
另一方面，苏醒也并不担心因为自己回家过晚，文叔会起疑。毕竟苏小真之前可是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过，说他已经在监控录像中做了手脚，文叔是绝对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
而且，这两年来，由于苏醒的“乖巧”表现，文叔对他的监控力度也小了很多。文叔既不是铁打的人，兼且年岁已高，精力就更差了。苏醒料定文叔不可能一直盯着监控设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睡醒起来一看，哟，监控正常？那接着睡。
再者，就算家中真有人问起，苏醒也有完美的理由可以搪塞过去，根本不虞自己会露出什么破绽。
所以，此刻苏醒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是难得地放松。他甚至有余暇，去盯着路边草丛，寻找时不时爬过的忙碌黑蚁。
但走着走着，苏醒发现不对劲了。
他脚下的路越来越窄，而且越来越古旧。最开始还是平整的水泥地，但很快水泥地就变成了柏油路。过不多久，柏油路又变成了青石板路。最后，就连青石板也消失了，只剩下松软的黄土。
苏醒停下脚步，身子微微弓起，谨慎而戒备地望向周围。目之所及，那些平日里大大小小的熟悉建筑，外墙都换了颜色。几乎是眨眼间，就裂开了无数手指粗的细缝。房子暮气沉沉，到处杂草丛生。一阵清风吹过，所有的建筑全都不可思议地化为流沙。
苏醒心里咯噔一声，忙抬起头，望向天空。
头顶之上的天空，好像被谁剥开了那层大气薄膜。肉眼看去，就能直接望见宇宙星辰。漆黑的天幕中，日似铜炉，月如银盘。两者之间似有着某种神秘的练习，缓缓绕天穹追逐而行。
苏醒后退了半步，脚步一转，却发现自己竟然是站在了天穹之巅，宇宙之中。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所呆的世界。
大地破碎，山川崩塌，海水倒流，星辰陨落。一切仿佛末日浩劫来临，又恍如鸿蒙初生开天辟地之时。
短暂的喧嚣之后，万物同归尘土，只余苏醒一人独立虚空，愕然而不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
“什么个情况啊这是？”苏醒摸了摸鼻子，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道，“按理说，我的行为没有违规之举才对啊。况且，我才刚刚埋下所有的伏笔，将所有属于自私之苏醒的重大事件，捆上最初的的时间马车。可怎么一下子，世界都毁灭了？”
“是我哪里没做好么？”苏醒想了想，郁闷地摇摇头，想不通其中道理，“不应该啊，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蓦地，一片洁白的羽衣飘入苏醒眼帘。
“你没做错。”来者轻声道，“相反，你做的这一切都堪称完美。”
“是你！”见到来人，苏醒惊呼出声，但马上就展露笑容。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我就说嘛。能令天地分崩离析，在这个世界里，怕是只有你才能办得到。不过，既然你说我的做法完美无疵，那你又为何出手，毁掉了这个世界？
“因为测试已经结束，或者说，毫无必要了。”白无常轻笑一声，“在我看来，你能做到眼下这一步，后面的结果已经是不言而喻，根本没必要再试下去。”顿了顿，续道，“苏醒，你表现得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苏醒笑笑：“我说白无常啊，其实，你一直在天空中注视着我的所作所为吧？呵呵，说不定我碰到的那几次危机，全都是你在暗地里搞的鬼呢！对吧？”
“没错。”白无常爽快地承认，又解释道，“我本以为，这个终极测试，你就算最后能完成，也会花费不少心思。说不定在某些事情上，还会撞得头破血流。不过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的表现，完全是游刃有余，彻底颠覆了我对你的印象。”
“所以，不用再继续试了。我承认你有资格离开这个世界，也有资格与我进行平等交易。”
苏醒却不买账，兴致缺缺地道：“这就完了？呵，我还没玩过瘾呢！”
“想玩？以后有的是机会！”白无常笑着调侃了一句，然后正色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送你‘出界’。”
苏醒在虚空中绕着白无常转着圈子，摸摸下巴，狐疑地道：“当然是越早越好。不过，白无常，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之前的约定？”
白无常哼了一声，道：“我怎么可能会忘？不就是要我的知识传承吗？只要你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可以把我所有的知识，全都镌刻入你大脑皮层的记忆中枢里。”
“不不不，白无常，你可别弄错了。”苏醒摆着手，“我们之前可是已经说过了，我只需要跟破坏有关的那部分知识。至于风俗地理人文历史什么的，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白无常笑道：“世人都希望自己的知识储备，越丰富越好。你倒好，反其道而行之，居然还有嫌知识过多，不想要的。”
苏醒一脸无所谓地道：“抱歉啊，我对风俗地理人文历史之类的玩意儿，实在没什么兴趣。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每个人的大脑容量是有限的，想要全部记住某一个学科领域就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谈妄想着记住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知识。”
白无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却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就算你只想要关于破坏这方面的知识，以你现在所开发脑域的记忆存储空间，也还是完全不够。”
“是么？那你说怎么办？”苏醒皱了皱眉头，怀疑地道，“喂，我说白无常，你是不是想耍花样？”
“不识好人心？那也随你！”白无常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左手一挥，临空摄起苏醒。右掌轻轻一拍，贴在苏醒额头。
苏醒只觉得有无数数字图形影像书籍，全都像发了疯的蝌蚪一样，争先恐后地往脑海里钻。很快，苏醒的脑袋就昏昏沉沉，然后就是胀痛得厉害。苏醒捧着脑袋，龇牙咧嘴。他觉得自己整颗脑袋，都要这些外来的文字资料挤爆了。
强行支撑了片刻，苏醒的五官都渗出血来。他的面孔扭曲得厉害，整个人在虚空中痛得四处打滚。但无论怎样，他都紧咬着牙，没有吭出一声。
“骨头还挺硬的。”白无常心里默念了一句。
不过，白无常也清楚，如果他此刻不还停手，再继续往苏醒脑子里输知识的话。这个他颇看好的少年，要么疯掉，要么死掉。不可能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白无常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像苏醒这样的人出现，求生有望，自然不会就这样让他死掉。白无常等了片刻，收回右掌，在苏醒眉心，人中和心口三个位置各弹数下。
“——嘶！”苏醒倒吸一口凉气，醒转过来。他用衣袖胡乱地了擦了擦脸上的血，瞪着白无常，抓着自己的头发，道：“怎么样，好了没？”
白无常摇摇头，道：“那有这么简单。你所需要的知识，我才输送七分之一。不过，你大脑容量就已经是极限了。若还是强行继续灌输，你肯定会爆脑而亡。”
“要不，就这样吧？”
苏醒一口回绝：“不行。说好的是某方面的全部知识，就一定得是全部。少一句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行！
白无常无奈地道：“不是我不想给，是你接受不了啊。所以，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苏醒摇头道：“不，是你的问题。既然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提出交易方案，你选择接受，而没有拒绝。那就说明，对于眼下这种情况，你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有什么法子，就赶紧拿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
白无常苦笑一下：“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不过，我明确地告诉你，我能帮你想到的法子，虽然有用。但是，在那个过程中，你将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经历常人绝对无法忍受的大苦痛。”
苏醒不在意地道：“什么苦痛？”
白无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变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刺破苏醒左手食指，并完全没入进去。
苏醒原地一蹦三尺，猛甩着自己左手，“嘶嘶“地抽着冷气，骂道：“他娘的，你故意的吧？哪有可能真这么痛！”
“不，”白无常认真地道，“你说错了，我说的大痛楚，比这个还要痛三千倍。你确定，你真的受得了吗？”
苏醒翻了翻白眼，不满地道：“喂，你该不会是故意吓我的吧？我可不信，要接受知识传输，还得受这样的疼痛。”
“谁让你自己脑子太下，智商太低！”白无常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道，“还有，你以为，都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会骗你？”
“那好，你说，白夫子，到底是什么法子？”
“灵魂分割，你听说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