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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蜀山有个一念间

小二引着来人上得三楼顶层,继而沿着蜿蜒小径,绕到一扇竹林映月屏风前。他也不入内,只停在外围,恭声道:“二位爷,有客至。”

小二话音刚落,就听某人刻意粗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孟晋轩闻声便笑:“阿七别闹,还不快进来。”

戚梓七闪出屏风,见孟晋轩与皇甫清珩正齐齐看向她这边。

戚梓七笑盈盈的找张椅子落座,当着二人的面,顺手从桌上拣起一块糖心桂花糕吞了,并道:“今日阿七有福,捡了大便宜,不用自个儿掏腰包喽!”

无需旁人招呼,小二自觉退下。

屏风里厢,孟晋轩笑意温柔,将面前的精巧盘碟朝戚梓七推了推。

岂料邻座的皇甫清珩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小丫头今日不送饭了?”

戚梓七正捏起一块杏仁核桃酥,不假思索道:“早送过了。”忽又觉得哪里不妥,“诶?慢着!清珩大哥如何晓得我那天是去送饭的?”

皇甫清珩用他谪仙般的气质,淡淡扫视了戚梓七一眼。

戚梓七顿觉糟了鄙视。显而易见,日前她与梨儿遮遮掩掩,各提一只食盒,不是去送饭,还能去作甚?

却听皇甫清珩又道:“为何以纱覆面?”

戚梓七见搪塞不过去,便把事情一五一十、避重就轻地招了。她言明,如此行事,只为报恩;倘若运气好,恩人大约还能变作靠山。但有关于她的复仇心思,确是绝口不提。

孟晋轩静静听着,神情却愈加凝重。“琰王绝非善类,阿七你……”

戚梓七:“孟大哥多虑了,阿七在王府里几乎见不着那位爷。我也就是送个午膳,决计出不了纰漏。”

皇甫清珩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小丫头啊小丫头,你竟敢用外头买来的膳食诓老三,你就不怕他知道?”

戚梓七:“本来是怕的,如今却不怕了。”

皇甫清珩:“哦?此话怎讲。”

戚梓七狗腿道:“这不有您在么!当日在金鼎轩外,清珩大哥慧眼识珠认出我来,好歹也得担个责不是?毕竟您是琰王殿下的长兄,有您罩着,我还有甚可怕的。”

皇甫清珩笑道:“老三会否听我一言,且另说;单就我长年不在京中,便罩不住你这小丫头了。”

戚梓七:“啊?”

孟晋轩:“阿珩过几日便要随他师兄回蜀山去了。”

戚梓七:“什么!过几日?!竟这般赶么?”

与此同时,屏风外远远传来熟悉的说话声:“东家,真真累死个人!”

是六儿!戚梓七循声看去,谁知进来的却是一对相同装束的明丽少年。一个英气些,一个柔雅些。二人皆着皎白道袍,发束银冠,冠前各嵌一枚羊脂玉,冠尾缀两条符文飘带,双双踏雪缎云靴而来。十分惊艳,甚是好看!

那个英气些的,边走边朝身后道:“才逛了这会儿功夫你就喊累,真该跟咱们回一念间好生修行。”

那个柔雅些的,自绕出屏风就发现了在座的戚梓七,他扯过身旁还欲再说的英气少年,道:“有人在。”

英气少年适才回头,见窗前的确多了名陌生人。那人生得极俊极俏,即便穿的不是飘逸出尘的一念间道服,也当是白衣描似画,潋滟染风华!

这时候,六儿早已进来了。当他见到是戚梓七时,忙向其见礼,并道:“真真许久未见哩!戚……”小姐二字还未出口,便教当事人硬生生给截断了。

“六儿呐,本公子也甚是想念你呀!近来可好?”戚梓七特意将公、子两个字加了重音。

皇甫清珩瞟了戚梓七一眼,没有做声。

六儿会意,嘻道:“哎哟,小的承蒙戚公子记挂。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戚梓七颔首。

孟晋轩瞧在眼里,只觉好笑。

“阿七,这二位是阿珩的师侄。”孟晋轩先指了指柔雅少年,道:“这是温灵。”又指了指另一人,“他叫允斓。”

说完,他再对温灵、允斓道:“这是阿七。”

戚梓七:“啧啧,怪道清珩大哥仙姿卓绝,原来蜀山派门人均都一水儿的仙气。”

允斓蹙眉道:“什么蜀山派?我等是【一念间】的弟子,没见识。”

戚梓七:“一念间?不是蜀山么?”

孟晋轩解释道:“阿七不通江湖事,自然不晓得那些。阿珩他们的门派名唤【一念间】,地处于蜀山。”

戚梓七:“原来如此。”一念间,一念之间?生死一念间,善恶一念间……这起名之人的确有思想、有个性!

只听允斓又道:“方才你唤我家小师叔作什么?”

戚梓七一经回忆,撇开六儿不算,这二人进来时,她只唤过一个人。皇甫清珩是紫胤真人的关门弟子,他的后辈自然称他为小师叔。

“我清珩大哥就是你们的小师叔,嗯?”戚梓七挑衅道。有趣有趣!皇甫清珩在天玺皇都是排行为首的大殿下,到了一念间,却是排行最末的小师弟。

允斓:“你这人!你多大了?”

“与你们一般年纪。”皇甫清珩似不经意道。

戚梓七朝允斓扬扬下巴,道:“无论我几岁,按着辈分,你都该喊我一声叔。”

允斓面有愠色,对孟晋轩道:“轩二叔,这人是个什么人?”

孟晋轩笑道:“好了好了,别站着了,都快来坐。”

温灵适时拉着吃瘪的允斓一道入了座。

奈何戚梓七顽心大起,就之前的话题,又对允斓道:“允斓是吧,还不快些叫声【叔】来听听。”

允斓皱皱眉,一张英气的小脸迅速染上了红晕,恼道:“看模样你还没我长得高呢!休想让我叫你。”

“辈分已然都摆在那儿了,不是么?”戚梓七以她年近三十的怪阿姨心态,去看待眼前这名又气又急的俊秀少年郎,此等奇妙快、感简直难以言表。她一面腹诽自己太过猥琐,一面又欢喜得欲罢不能!

允斓别过头去:“休想!”

“不可失礼。”说话之人正是容貌柔雅的温灵。他指责完允斓,又对戚梓七道,“允斓生性耿直,还请戚公子莫要于他计较。”

戚梓七平生最喜爱温灵这类柔和的孩子,此番自然心满意足的顺着台阶下了。实则她也有些过意不去,方才纯属是她自个儿没事找事戏弄允斓。遂道:“这倒是我的不是,我逗他玩儿呢。”

闻言,允斓重新坐直,面色也缓和不少。

戚梓七:“往后你们也唤我阿七好了,左右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允斓嘟哝道:“你可真大方。”

怎么能这么可爱!戚梓七绷着一张神色如常的脸,然心里早就被萌化了。

六儿忍不住插嘴道:“由得允斓公子白白折腾了两日,今儿总算有戚公子替小的出了这口恶气。”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感。

允斓听后,当即朝六儿甩去枚眼刀子。须臾,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霎时舒展英秀五官,贼笑道:“咱明日可是说好了要去小成峰的,到时候么——嘿嘿……”

六儿大惊!他这两天鞍前马后、上下打点,陪着这俩小祖宗游览了多少名胜、出入了多少旺铺,期间又被提了多少耗心费神的无理要求……当真是苦不堪言。

“东家!”六儿哀嚎。

孟晋轩:“明日我有要事。”

六儿转而望向皇甫清珩。岂料不等他开口,谪仙般的大殿下便道:“六儿莫不是忘了,本殿明日需是上早朝的。”

允斓忍不住大笑出声,先前的憋屈劲一扫而空。

却听温灵正色道:“不可喧哗。”

允斓依言止了张狂笑声,略有埋怨。“而今不是不在一念间么……再说了,师父又不在。”

温灵:“小师叔还在。”

这回轮到戚梓七笑了,她道:“瞧这话儿说的,难道我清珩大哥不在,你们就可不守门规了?”

温灵微愣,一张淡色薄唇轻轻抿了抿,方道:“我,不是这意思。”

妈呀,这位小兄弟更可爱!戚梓七暗自感慨。

皇甫清珩瞥了戚梓七一眼,道:“阿灵是个好孩子,你别欺负他。”

一听这话,戚梓七就不淡定了。神仙男居然会护短?!作为一名来自21世纪的资深腐女,面向这对仙气十足的大小帅哥,怎能不令她有所遐想?

戚梓七习惯性脑补CP剧情,并流露出些许微妙笑意来。

孟晋轩见状,还当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不禁笑道:“阿七,想甚呢,竟这般有趣么?”

戚梓七忙回神道:“哦,我明日刚巧得闲。二位小道长要去小成峰是么,不如带我一个,可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六儿,只见他额手称庆,大喜道:“甚好甚好!到时小的定当再多备些瓜果零嘴。”

事出突然,梨儿急道:“使不得呀,咱明日还得去琰王府送午膳呢!”

戚梓七:“你去。”

梨儿:“可,可咱先前还说好来着,明日一道去书局送【西游】手稿的,您忘了?”

戚梓七:“这个么……要不,还是你去吧,我的好梨儿。”

梨儿:“可,可是奴婢不放心您一个人。”

六儿:“唉?这哪能算是一个人,这不还有我么!”

梨儿冷哼:“你?你顶什么用!”

六儿却也没恼,只撇撇嘴,道:“就你家主子金贵。”

梨儿:“我家小,公子就是金贵!”

戚梓七:“行了行了,就算你信不过六儿,这不还有二位小道长么。”

温灵始终柔雅端正。

奇的是允斓,他居然难得沉静,对戚梓七方才那句话并未表现出不屑亦或不满。

皇甫清珩则一派云淡风轻,兀自品着桌上的精致茶点。

最后还是由孟晋轩过来圆场,并打趣六儿【看着不靠谱、实则很靠谱】,梨儿才松口。

之后,众人又新点了些吃食。由六儿起头,向两名少年打听【从蜀山一路来京,途中所见的奇闻异事】为开端;一直说到一念间里,弟子们需谨遵的三百多条训诫门规。戚梓七评价总结,当真约束死人!

临别之际,六儿已经安排好了马车,正等在彩云轩外。戚梓七还大夸六儿的确靠得住,引得众人发笑。

戚梨二人乘其中一架马车返回将军府。路上,戚梓七忽道:“先前在彩云轩,你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梨儿:“奴婢那是吓怕了。从前但凡小姐单独出门,有哪回不是既惊又险?”

戚梓七浑然一怔,想起原身所经历的种种险恶,再体会梨儿的一番言行,不觉心间酸涩。良久,她柔声道:“如今,总归是不同了,咱们三个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暮日馀晖,承载着安宁与祥和倾泻而下。驰道漫漫,目极所有,皆是金灿灿、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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