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五点,夏寅从盘膝端坐中睁开眼睛。
二十年来,夏寅都是以这种打坐代替睡眠,打坐两小时,就等于寻常人深度睡眠八小时。
夏寅每天只需要打坐两小时,就相当于常人一夜酣睡,所以二十年来,夏寅才有非常多的时间,读遍玄黄阁内所有道家典籍,加上天生过目不忘的本领,如今的夏寅,堪称道家百事通。
用师傅的话来说——这家伙就是本“人形道藏”,山医命相卜无所不通……当然,这是指理论,如果说到修炼的话,夏寅知道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柴,因为——自己有病,而且随时有可能死去!
从出生被抛弃、师傅将自己救起的那一刻起,夏寅无时无刻不在与死神抗争,每一个清晨,都可能成为最后的时光,过得非常艰难。
从床上下来,夏寅把卷起的床单被子重新铺好,进入卫生间洗漱……
一切弄好后,夏寅走出宿舍。
按照在山上的惯例,现在应该是走出竹屋,沿着蜿蜒羊肠小道跑酷两小时,然而在东海大学,人地生疏,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地方晨练。
站在走廊上,夏寅眺望四周。
东海市,是整个华夏出名的绿色城市,临近大海,背靠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东海大学的位置处于东海市最北端,离市区有四十里路程。
夏寅将目光锁定右侧那片莽莽苍苍的原始丛林,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目光变得亲切柔和起来,仿佛离乡多年的游子回到了母亲怀抱。
二十年时光,除了和老家伙一起下山招摇撞骗之外,夏寅都是在深山丛林内渡过——纵横山岭跑酷、密林树荫打坐……那一片梵天净土,早已植根于灵魂深处,再也无法抹去。
从七楼下来,夏寅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圈,不知不觉来到学校食堂门口。
时间还早,食堂里还没有学生来吃早餐。
然而夏寅看见食堂窗口那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和稀饭,终于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对于长期打坐的人来说,一两顿饭不吃是常事,甚至一打坐就是三五天也很常见,所以夏寅没感觉到饥饿,然而闻到包子馒头飘来的香气时,还是忍不住吞了口水。
走出校门口,夏寅顺着围墙下的小路走向学校背后的原始丛林,遗憾的是,原始丛林与大学园区之间,被厚厚的钢丝网阻隔开来,还有一张巨大的警示牌——丛林深处有猛兽出没,严禁翻越。
……
在东海大学周边胡乱逛了一圈后,夏寅回到了校内,这个时候已经七点钟,离上学时间只有半个钟头了。
按照昨天校长的叮嘱,作为新来的老师,自己今天七点半得去学校办公室报道,把一些相关手续办了。
夏寅走向教学楼办公室,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目光,有狂热,崇拜,更多的是好奇。
昨天在校园门口的一路逆袭,加上帮助莫小蝶“破茧成蝶”的神奇医术,这一切早已化为传说,成了所有学生的热门讨论话题。
跨进综合学校综合办公室的瞬间,夏寅瞬间感应到无数目光刺向自己。
没有错——这些目光就是“刺”向自己,带着明显的敌意。
罕见的体质,让夏寅随时处于生死边缘,然而这种罕见体质也有一个非常神奇的功能,让夏寅可以感应周围环境的气场。
古代道家认为,“气”是化生万物之源。
气生万物,所以世间万事万物,都携带其独有的气场,每个独立气场又和周围一切气场相互影响、相互融合,形成新的气场。
整个天地宇宙,充斥着大大小小无穷无尽的气场。
气场无处不在,无迹可寻,只有一些修炼有成的人,才能感应气场的存在。
而夏寅因祸得福,由于特殊体质的关系,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有了感应气场的天赋。
而刚才的十几道目光,让夏寅感应到了其中蕴含的敌意。
这就是能够感应气场的好处——洞察一切,无所遁形。
唯一带有善意的目光,来自王明章教授。
昨天早晨发生的一切,已经让这位这位中医临床学教授对夏寅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时候看向夏寅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崇拜,还有一丝敬畏。
整个综合办公室,唯独王明章的目光,带有对门口年轻人的迎接之意。
其余十几道目光,无不充斥着质疑,不屑或是冷漠,更多的是一种冷眼旁观。
无需用眼睛看,夏寅将这一切感应得清清楚楚。
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跨步而入,动作也显得十分悠闲淡然。
作为一个二十年来整日和死神为伴,并一次次战而胜之的牛人,内心是何等强大!怎么可能被区区十几道目光乱了心神。
综合办公室内的座位摆设有些像会议室,主席台位置是三张办公桌。
其余两排办公桌次第排开,座位上都坐满人。
主席台上的三张办公桌空了两张,只有右侧位置上坐了个胖大男人,他那白皙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眼睛眯成一条缝,乍一看去不知是睁是闭,梳着大背头,头发染得黝黑发亮……
夏寅的目光和王明章教授无声地交流之后,停留在大背头身上。
大背头坐姿很正,脸色很冷,目光中更是有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右手食指在沙发扶手上无节奏地轻轻敲打。
这人无论从气质,还是他所坐的位置上判断,显然都属于领导级的人物。
但是对于钻研相术的夏寅来说,却能够看见许多寻常人无法窥见的东西。
目光闪烁隐晦——说明此人心里阴暗。
手指下意识地敲打扶手——内心活动频繁。
身材高大而不显威猛、皮肤白皙——这家伙性格阴柔,睚眦必报。
一进门时,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敌意最盛——这家伙有病!
咳咳……最后一条只是主观臆断,和专业无关。
目光从大背头身上移开,夏寅扫视了办公室一圈,发现两排位置竟然座无虚席,只有主席台上空着两个位置。
夏寅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这是有人故意刁难,想给我个下马威,刻意不安排我的位置啊!”
坐在右排中间的王明章教授看了夏寅一眼,准备站起来,却被主席台位置上的大背头看似随意地瞪了一眼,只能悻悻地坐了回去,看向夏寅的目光中满是歉意。
夏寅对着王明章点头致意,迈步走到主席台,把最中间那张旋转靠背沙发往后挪了几分,随即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