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县在东昌府的西南,东接阳谷,西联大名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因此也是清军攻击的重要地点之一。
境内唯一的优势就是河流众多,几条河道将其与阳谷大名府分开以为莘县屏障,但楚随风知道这对那些抢红了眼的清军没有用。
军事会议上他曾向刘泽清建议将京杭大运河山东一线的渡船全部焚毁,诸城池坚壁清野,遭到了姚文昌等人的一致斥责。
“大人,我不服!”被绑在对面一棵光秃秃梧桐树上的丁可泽红头躁恼的冲楚随风喊道。
他有些不服气为什么吴十一闹事要将他一起绑起来打?
刚刚他跟吴十一斗殴被楚随风双双擒下,扒光了上身绑在树上抽鞭子,打得后背乌青布满了尺许长的紫红鞭痕。
“我们也不服!”那些被丁可泽挑选出来的士兵也被绑在树上抽了鞭子,此刻也在一旁喊起了冤枉。
楚随风瞥了那些人一眼掂着沉甸甸的马鞭走到丁可泽面前,啪的又是一鞭!
丁可泽裸露的胸前多了一条殷红的鞭痕,疼得他全身一阵儿痉挛,咬着牙又站直了身板儿。
四周不少士兵见了身上一哆嗦仿佛那黑长的鞭子抽在自己身上那般,又暗自吁了口气庆幸这次没跟吴十一几个闹事。
“吴十一既是你挑选出来的,那就是你的兵!管教不严,你自当同刑!”
被绑在傍边白桦树上的吴十一仰头一阵儿冷笑,野牛般的挣着绳子骂道。
“他不是我的头儿,我也不是他的兵!”
楚随风饿狼般的将头扭向吴十一,犀利的目光让对方不自觉的别转了头。
“知道我们是什么吗?”
啪!
一道凌厉的鞭子重重的抽在丁可泽结实的胸肌上,殷红的鲜血顺着鞭痕慢慢的渗了出来。
丁可泽疼得站不住脚全身猛的沉了下去,要不是紧紧绑在树上的绳子已是摔倒在地。
“是天杀的丘八!死了没埋的人!”
啪!
说完又是重重一鞭,丁可泽嘴中渗血头缓缓地垂了下去。
傍边的士兵一阵儿惊叫,有想上来察看的被楚随风凶狠的眼神儿逼了回去!
“老大!”包括吴十一在内几个被绑在树上的士兵顿时一阵儿惊呼,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他们这些人虽说是些酒肉朋友平日里有芥蒂互相使坏,但出生入死却有一份情,说不出的兄弟之情。
在对方得意时使坏,在对方受难时也不会坐视不管,特别还是因彼此受难。
“因为我们还是兄弟!战场上不服从命令不单单是害死一个人,还会害死你平日友善的所有兄弟!丁可泽既挑选了你们就是你们的头儿,理应受责!”
楚随风虎吼着扫视了一圈四周,手中又是凶狠的一鞭!
啪!
丁可泽全身又是一阵儿剧烈的扭曲,整个人吐着鲜血醒了过来。
他朦胧中看到马三那帮兄弟个个撕心裂肺哭得稀里哗啦,跟他打架的吴十一扯着脖子冲楚随风大吼争着受刑,脸上绽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
“老大,我对不起你啊!我他妈不是人,不是人!”绑在傍边白桦树上的吴十一吼完彻底崩溃呜呜直哭。
哭得众人心里凄惨却没一个敢上前求情的。
楚随风冷冰冰的扫视了一眼四周,心里翻江倒海。
以往的一幕幕浮现他的眼前,原先他在天雄军时也跟下面士兵称兄道弟关系好的不得了,很多士兵拿他当兄弟不遵将令,结果对阵黄虎张献忠时率先崩溃。
士兵无组织无纪律的乱跑,被对方大杀一阵,动摇整个战局。
卢象升没有杀他却是当众抽了他一百二十马鞭,晓谕他带兵的道理,恩威并重。
军如国,无法则乱,无纪当亡。
现在他抽丁可泽二十四鞭,为的就是战时少流点血少死些人。
“大人,乙队长的人回来了!”有眼尖的指着远处一个汗流浃背飞奔而来的士兵大声喊道。
楚随风抬头一望便知道有大事儿发生,立刻将手一挥。
“整队!准备战斗!”
士兵们刚刚见识了楚随风的霹雳手段不敢迟疑将手中的饭菜放下形成了个有些杂乱的长枪阵。
楚随风在退还劣质武器后找了刘泽清要求全部换成崭新的长枪,对方听后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发放八百条簇新长枪。
原因很简单,枪是这些兵器里面成本最低的。
楚随风要长枪也是有自己的盘算:面对身披重甲的清军,弓箭跟刀作用不大。
八旗始祖努尔哈赤曾在明军总兵李成梁手下担任过将领,对明军的兵器战术颇为了解。
为了防止被明军的弓箭火铳伤害,清军特意加厚了盔甲,因此弓箭火铳不透,单刀的伤害也大大降低了。
长矛的杀伤却依旧,基本上被长矛刺中,整个人就算了废了。尖锐的长矛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可以直接刺穿披甲人的胸腹,伤害内脏。
所以在明军里流传着一种计算方法,射中三箭相当于砍中一刀,而砍中三刀才相当于刺中一枪。
至于那些木盾对付流寇山贼还用的着,对付手持开弓重箭的清兵一点用处也没有,因此楚随风军中清一色的长枪。
及整好队那夜不收也到了近前,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
“远处……几十个清兵……正在追杀上千百姓,快,快。”
说完便卡着腰弯下了身子。
周围的士兵一阵儿喧哗阵脚儿有些动摇,知道要对阵清军但没想到这么快。
机会!
楚随风眼中精光一闪冲四周吼道。
“我们没想到对方更没想到,仗着人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众人听令!火速前进,前往山岗埋伏。”
众人纷纷觉得有理,圆阵瞬间便化作数个直线纵队朝前面一路狂奔。
楚随风见了嘴角儿30度角一翘就要策马扬鞭,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丁可泽嘶哑地声音。
“大人,标下,标下也愿上阵杀敌!”
吴十一等人愣了一下,随即扯着脖子吼道。
“小的们愿随大人上前杀敌!”
楚随风瞥了一眼遍体殷痕的丁可泽猛的抽了马臀一鞭,那马灰褐色的前蹄一抬,一溜烟的朝前奔去。
“松绑!”
几个士兵闻讯便到树前将丁可泽吴十一几人解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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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邦才率人赶到那个山岗时并无发现伏兵一家人便要回去吃饭,乙邦才觉得不妥这个山岗及树林没问题,四周哪?
于是他带着有些牢骚的士兵登上了岗顶,这不上去不要紧,上去一看,极远处一群满清骑兵正在杀虐老百姓。
黑点般的百姓约有千人,潮水般的往山岗这边退,骑马的清军如同追赶羊群的群狼,不时将人刺倒扑杀。
士兵们见了十分慌乱生怕大股鞑子开过来,他们就八百人,鞑子不消多,一百人就可以灭得他们死死的。
乙邦才开始也有些慌乱毕竟鞑子不同于流寇,甲厚兵精,难打的很,之前交过几次手都被对方杀得大败。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丰富的战争经验让他变得冷静。经过细心观察发现骑马的清兵不过几十人,他们都是长枪兵如果埋伏起来伏击对方有得打,所以他火速派人回来报信。
他对楚随风有信心,从之前的传闻到这两日对方的作为,他觉得对方不会蠢到放弃这次绝佳的机会。
“队长,看!楚千户带队赶来了!”藏在一块青色岩石后的士兵悄声提醒身边陷入沉思的乙邦才。
乙邦才急忙回头一看,果然黑压压的明军士兵已是赶到了山岗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