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要小心了,市长大人已经亲自委派易国安来对付你了。”小虎摇晃着杯中的红酒,几分紧张几分神秘的说道。
“易国安……就是最近接连破了几庄大案的新任总局副局长?”厨柜前的啸风正在登登登的剁着案板上的肉末,两把“阳江十八子作”在他的操纵之下极具韵律的施展它们作为名刀之首的功力。
“是啊,就是他,他现在可是我们局里最红的人了,办案的手段还真的挺特别的。”
“哦,怎样特别呢?”
“恩……我也说不准了,总感觉他的分析思维或者办案途径都很高明,案件交到他手里,进度都快了很多。”
“呵!这么说我得小心着他点了?对了,他来你们总局有一个多月了吧,依你看,他是坏人吗?”
小虎差点没把嘴里的红酒喷出来,坏人?这年头怎样界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又有谁去界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
他鄙夷的看了啸风一眼,心说,你不就是一个坏人吗?口上却和煦的说道:“这我倒没看出什么端倪,他是郭书记提拔上来的,应该跟郭书记是一路人吧,你也看见了,他现在可是很受市民的拥戴呢……”小虎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他的不说,他的办案能力还真的挺强的,突然的案情就得到了进展,我跟你说啊,三年前的那起碎尸案,易国安已经把握了八九分的证据,只怕很快就可以抓捕凶徒了。”
啸风停止了双手的韵律,两把刀铲起肉末,放进一旁盛有玉米、韭菜和其他配料的透明玻璃器皿里,一边搅和着一边说道:“哦,那很好啊,人民之福嘛,有机会我倒想见见他。”
“我的哥哥啊!你不离他远点,还想见他,我怕他一见到你,就把你锁定为嫌疑人物,你不知道他的那双眼睛有多犀利,好像可以看穿人心一样,你去见他,不是自投罗网吗?”小虎干笑着说道。
“哪有那么神,再说我们隐蔽得那么好,他什么会查到我们的头上……除非,你不小心暴露了。”
“哥,看你说的,我什么会泄露你的信息,说得好像我要出卖你一。”小虎半笑着说道。
啸风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他厉害,哪有你哥厉害……”
“可……”
“好了好了,我尽量小心就是了,过来跟我一起包饺子吧。”啸风脸上笑着,心里却已经有些不耐烦,每当小虎这样劝告他的时候,总会跟着有其他事求他。
果然,小虎憋了憋嘴巴,忽然就换了一种殷勤的脸色说道:“哥,我今天不是过来蹭饭的,一帮同事叫我晚上请客,这不是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你借我点呗!”
“哦!要多少?”啸风心里烦闷着呢,也懒得去跟他啰嗦,要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要不是父亲在电话里一再嘱咐,兄弟两要互相照顾,他才懒得去理他。
“额……至少也得三万吧。”小虎犹豫了一会,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突然就坚定的说道。
我操!你抢劫啊?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啸风心里一顿狂躁,这家伙从小就不是一个好东西,可偏偏嘴甜能挠人,不但家里人都喜欢他,自己有时候也会莫名的欣赏他。
好吧,他就替家里人再惯他一次。
啸风把三沓钱放在小虎的手里,注视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说道:“以后不要再来跟我拿钱,我说过,以后作案都不会再拿那些脏钱,你手上的这些钱可都是我工作挣来的,可不是从树上摘下来的,你悠着点花吧,没有了我也没有了。”
小虎被啸风冰冷的注视呛了一下,心里满不是滋味,装什么装,我帮你那么多,你拿了那么多,居然不愿意多给我一点,真是白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哥。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对于这个从小性格怪癖的半路堂兄,他吃不准如果撕破了脸,他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何况当初是他逼着他,他才愿意让他参与进来的。
哎!算了,就当是给他打工吧!
“哥,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不是正急着用钱,才找你借的嘛!”小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小虎走了,沉重的关门声宣泄着他内心的不快,啸风冷笑了一声,恨不得追上去要回那笔钱,他实在是不理解小虎这种嚣张的态度,想想他没有欠他任何东西啊,他这种欠揍的态度真是莫名其妙。
他这种欠揍的人品真是跟他妈一模一样!啸风有些抓狂的在原地打转。
墙上的挂钟在悄无声息的行走着,轻柔的窗帘在徐徐的风中摇曳着身姿,窗外的那轮明月穿梭在浑浊的乌云之间。
啸风走到窗前,愤愤不平的心慢慢平复了下去。
他又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父亲说,人无完人,他应该学会包容,学会接纳。
况且这个人说起来也算得上自己的弟弟,一口一个哥的叫了那么多年,虽然他的母亲极其厌恶,但是他的父亲却是对他极尽爱护,从小到大,为了他和自己的老婆,和邻居社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那些年,可以说除了父亲之外,叔叔是唯一对他不“另眼相看”的人。
小虎!严小虎!那就把这必须报的恩情还在他的身上吧!
啸风想到这里,适才的不愉快渐渐的就消失了,他暮然的转过身来,走到橱柜前继续包他的饺子,然而才包了两个兴趣就暗淡了下来,再包了两个只觉索然无味,甚至感觉压抑难受。
哎!小虎呀小虎,什么时候他们能好好的再吃一顿饭呢?
啸风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面皮,对着感应出水的水龙头,双手搓揉了一番,粘在手上的菜心粉面,不一会就青青白白的被冲洗掉了。
抹干了手,他又打开跟他一样高的冰柜,从里面形形色色的零食饮料当中,取出了一包薯片一包饼干和一瓶水一支香槟,与往常大多数时候一样,电脑前,一边浏览着独行侠的帖子,一边就解决了晚餐。
夜深人静,不知道从哪家的屋里传来了“更更更更”的四声钟响,在这连虫子都不叫的深夜里,这钟声不但清脆入耳,还延绵悠长,乘着夜色,像波浪一样毅然的荡漾开去。天空突然的就瑟瑟的飘起了雪花,漫天的,视线之内,铺天盖地的,泛着蓝色光泽的它们体态轻盈却苍苍,不一会儿,树枝上,窗沿边,都铺上了一层不薄的蓝色积雪。
室内,宽敞舒适的大床上,啸风像一个恬静的孩子,侧身卷缩在上面,借着斜射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拦腰盖在他身上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羽绒被单,兴许是房间空调的温度调得不够高,啸风翻了一个身子,又条件反射的抓着被单的一角往上一拉,就完全盖住了裸露的上身,这才稍微稀松了紧张对峙的双眉。
月亮继续穿梭于浑浊的乌云之间,清冷的月光不断的或暗或明的打在啸风的身上,依稀可以看到,单薄的被单勾勒出了他青春挺拔的躯体。
即使光线暗淡,却仍然可以感受得到这是一具散发着青春活力的躯体,一具朝气蓬勃的生命体。
情窦初开的少女看到了,只怕都会禁不住怦然心动的好奇,悄悄的拉下他的被单,看看男生的身体构造到底有何不同,然后盯着他紧张对峙的双眉,联想着这张漫画一般的脸庞究竟在梦中遇到了怎样的不开心,以至于这样紧锁着这两撇俊俏可爱的眉头。
然而啸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梦境里,父亲佝偻的趴在自己的房间里擦拭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相片,突然间他转过头来,老泪纵横的对自己说道:“啸风,爸爸求求你,帮我找回啸天,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没有他。”说完,他又伸过手来,好像是要抚摸自己,又好像是在祈求自己,父亲的手颤抖得厉害,比三年前他离开的时候更加老迈了。
啸风犹豫了好久,就在伸过手去抓父亲的手的时候,手被猛的推开了,再一看,玄幻明亮的光景中,啸天还是那样的干净俊朗,只是正在冰冷的注视着自己,那冰冷的目光像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盯得他浑身寒颤,满肚子的话,嘴巴哆嗦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啸天悠悠的说道:“啸风,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说完,毅然的转身,迈步就向前走去。
啸风望着他白色衬衣的背景越走越远,越走越决绝,“哥”,他终于冲破喉咙喊了一声,然而啸天恍若未闻,却加快了步伐,好像要尽快摆脱开他似的,啸风一下子慌了,拔腿就追了上去,边跑边喊:“哥……哥……你别走!爸爸他……爸爸要你回家!”
啸天哪里理会他,虽然他拼命的奔跑,拼命的想要拉近他们的距离,却发现他跑得越快他就走得更快,他们的距离就拉得越远。
“哥……对不起……你回来……爸爸要你回家……你爸要你回家……”距离越来越远又怎样?他只能继续跑,继续喊,哪怕跑断了腿,哪怕喊破了喉咙,他也要这样做,他相信哥哥一定会停下脚步的,他说过的,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事,他都会原谅他!
“哥……哥……别走……别走……回来……回来……”早已泪流满面的啸风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眼前昏暗的一片,哪里是刚才那玄幻明亮的光景。
啸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到那月亮刚好从一团乌云里探出头来,他愣了一会,突然恼怒的一把掀开了被单,被单飞过一边,然后舒展的平躺在地上。他又发了好一会愣,待到完美的胸肌平息了起伏之后,他又曲起了双膝,埋着头在床上蹲坐了起来。
月亮还在云团之间悄然的穿梭着,雪花还在室外肆意的飞舞着,已经蹲坐了不知道多久的啸风,正在苦苦的思寻着如何实现他来Y市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