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修政坊的一路上,我都能闻到昨晚那贼遗留的气味,虽然很淡,但依旧还有。到修政坊时,这股气味则完全被花香掩盖了。
“周围的其他坊包括出城方向都没有出现这气味,而这气味就在修政坊消失了,所以那贼绝对还在修政坊。”我很有把握地朝九方璟点点头。
“我相信你的嗅觉。”
“我们去丁宅?”
“不,先去一个有最多新消息的地方听听八卦。”九方璟朝我眨眨眼,将我带到了坊中公共使用的水井旁,此时井旁已聚集了不少前来洗衣洗菜的妇女,“在这里,你就能听到这坊里昨晚和今晨发生的最新的事情了。”
于是我们就远远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装作在歇脚,听着那边妇女们的聊天。然而这坊里似乎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这些妇女们聊的都是七大姑八大婆的八卦或是从各处听来的其他坊市的趣事。我已坐到不耐烦之时,终于听到她们在聊自己坊里的事情了。
“今日怎么没见邹家娘子来洗衣呀。”
“似乎是昨晚着凉了,今日一大早便听到她咳个不停,差点起不来床了呢。”
“邹家娘子也是可怜人儿,自家男人病的要死不活的,婆婆又是个帮不上忙的半瞎子,现在自己还病了,可怎么办哦。”
“可不是,我婆婆一大早听见邹娘子咳得辛苦,便去瞧了瞧,邹娘子似乎还咳出血了呢,吓的我婆婆赶紧说请大夫,可邹娘子偏偏不让,说是熬熬就过去了。”
“邹家大郎也不知是哪修来的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既贤惠又漂亮的娘子,他都在床上不省人事一两年了,邹娘子还是这般尽心尽力不离不弃的。”
“那不是,我可听说多少家媒婆都劝过邹娘子不要吊死在这一枯木上,结果都叫邹娘子打了出去。”
“诶,听说,王媒婆上回做媒不成不说还被人打了,是真的吗?”
眼见她们又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八卦上了,我和九方璟决定还是去丁宅附近看看。
丁宅的大门紧闭,九方璟轻叩了几下,一位身着简朴、头发半白的老妇便上前来开了门。
“这位大娘,我们是行路的路人,路过贵宅时,闻到贵宅院中的花香,我那师妹很是喜欢,所以在下就冒昧前来,想问问这是什么花。”
那老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老妪也不知道。”见我和九方璟一脸遗憾,那老妇补充道:“公子和小姐要是喜欢,又不嫌弃我家杂乱,倒是可以进来看看,或许公子和小姐见了,发现认得这是什么花呢。”
说着热情地打开了大门,我和九方璟谢过她,便和她一起走到了后院。
我很配合的装做很喜欢的样子,开心地跑了过去,捧起花看了又看、闻了又闻。
九方璟跟在身后,对那老妇说:“我看我师妹着实喜欢这花,只得厚颜无耻地向您提一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给我些这花的种子,让我带回去种。”
那妇人有些为难道:“这花也是隔壁邹家娘子给我的,我们也就每年收一点点种子,其它的都让它落到地上,第二年让它自然长起来,所以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种子了,得去找找。你们等一等。”
九方璟自然又是千谢万谢,那老妇便进屋去了。
九方璟靠近我,轻声道:“我看过了,除了我们昨晚留下的外,没有其它可疑痕迹。”
我点点头:“我也没有发现。”
我蹲下身,朝花丛里看去:“咦,这个花架塌了。会不会是……”感受到那老妇回到了院中,我提高了音量:“这个花架塌了呢。”
“花架塌了吗?”那老妇快步走了过来:“哎呀,得让我家二郎重新打一个了。”
“怕是猫压塌的吧。”
“不会的,我们坊里没人养猫的,野猫也几乎没有的。”
没有猫,我看向九方璟,那昨晚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公子,我这里没有花种了。你们可以去隔壁问问邹家娘子。”
于是我们谢过那老妇,带着一大捧那花,敲开了邹宅的大门。
一位脸色苍白但不失美貌的年轻妇人打开了门,见到我们很是诧异。九方璟将来意说明后,那妇人让我们进院中等,自己则进屋找种子去了。
就在那妇人转身的一瞬间,我看见她的腰间挂着一枚玉佩,在衣裙之间若隐若现,似乎和刘子都画的那枚玉佩很像。于是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妇人的身姿,似乎因为病痛难忍,那妇人有些佝偻着身子,但那走路的姿势确实和昨天上午那女子很像,只是她的身上并没有那股气味。
我朝九方璟点了点头,他会意,暗暗观察起四周来,并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道:“这院墙和丁宅的后院花圃相邻,房中有一老妇和一个卧床病人。这年轻的妇人应该不会武功。”
那邹家娘子将种子给了九方璟,交代了养护的事宜,但也说自己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我们谢过了她,即将出门时,我按捺不住,问了一句:“请问邹家娘子,昨日上午有没有去建国寺?”
她很明显的一愣,回答道:“我昨天上午确实去了建国寺为外子祈福,没想到遇到普觉大师讲经,人太多,便早早就离开了。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就说我昨天上午在建国寺见过娘子,当时对娘子腰间的这枚玉佩有很深的印象,觉得甚是好看,今日有缘遇见了,就想问问娘子是在哪里制的这一玉佩,我也要去制一枚。”
那娘子笑了,伸手轻抚着那枚玉佩,眼神温柔的似乎能溢出水来:“这是外子给我的定情信物,是家传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制的。”
“看来娘子和贵夫君真是恩爱情深,让人羡慕。”
那娘子微微一笑:“我看公子和姑娘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呀。”
我瞬间面红耳赤,急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们只是师兄妹关系,你误会了。”
那娘子没有说话,只笑着看我和九方璟。
我用手肘捅了捅九方璟,九方璟向那邹家娘子行了个礼后,说了声:“多谢娘子,我们先走了。”便离开了。
“你干嘛不解释啊。”
“你不是解释了吗?足够了。否则,越描越黑,你觉得呢?”九方璟转头看向我。
“嗯,也是。”我没有接下去,指着另一家院子里摆满的竹篾和彩纸,问道:“那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