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了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外婆见外孙这么晚才回来，气得火冒三丈，劈头就骂王了道：＂你死那里去了，天天吃了饭，就去外面鬼混，这么晚了才回家来。你一天到晚作业不做，书也不看，也不帮我做点事情。要我看，真是养你无作用，白白浪费了家里的钱粮。你要在这么鬼混下去，长大后，就只能去当儿流子、当街痞。没心没肺的东西，你这么混下去，怎么对得起你的妈。她那么辛苦的在人家当保姆，就为挣钱供你读书。你看你，那有一点跟你妈争气的样子。我跟你说：你要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撵到你老子那里去。我管不起，就不管了，正好省了这份心。＂
王了的外婆，颠过来倒过去地从复着这些大道理，骂着王了一天要听好多遍的老陈话。外婆嘴里发出的话音，就象大水河里哗哗啦啦的河水声，在王了耳边响个不停。
王了心里难受，一声不哼。他默默地走到水龙头边，弓下身子，嘴巴对着水龙头，咕咚咕咚喝自来水。水喝够了，终于解了渴。王了这才走到碗柜前，拉开碗柜门，拿出碗筷，揭开饭锅，舀出一碗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外婆一边骂，一边从碗柜里端出一碗四季豆煮洋玉，重重地放在王了身边的桌子上，又坐回沙发，拿起摇控器，一边选节目，一边骂王了。外婆的骂声，到她喜欢的电视剧开始了，才停了下来。
王了吃完饭，胡乱洗了碗，来到外婆的身边，强硬地紧贴着外婆坐。他还把自己的右手，硬插进外婆的手弯里。王了今晚不想跟外婆抢频道，他一声不响地陪着外婆看电视。王了看着看着，就被电视里的剧情吸引住了。
电视里的保姆阿姨，正在小心快速地照顾一家人吃晚饭。阿姨跑前忙后，一直忙到那家人都快乐地吃上饭后，阿姨才回到厨房，端起一只饭莱混装满一碗的饭碗，坐在一条小凳子上，开始吃饭。阿姨吃得好快好快，但她碗里的饭，还没有吃完，阿姨一定还没有吃饱，她就接到了端茶送水的指令。阿姨马上放下碗筷，开始烧水泡茶，端茶送水。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王了越看心里越酸，想起也在别人家当保姆的妈妈，忍不住问外婆说：＂婆婆、我妈是同她帮的那家人一起吃饭，还是跟这个阿姨一样，一个人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吃饭？＂
外婆平静地答道：＂是一个人在厨房里吃饭啊。怎么啦？＂
王了还在想电视里碗里的饭还没有吃完的阿姨。觉得那位辛苦的阿姨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妈妈。于是、担心地问外婆：＂婆婆，那个阿姨碗里的饭还没有吃完呀，她吃饱了没有？你说她要是饿得睡不着觉怎么办？＂
外婆批评王了说：＂那是演戏嘛，你这个小傻瓜。脑子里糊思乱想些什么。看你的电视。＂
王了的眼前，出现了妈妈在别人家干活的情景。妈妈小心地忙来忙去，正在照顾一家人吃晚饭。她帮助大家都吃上饭后，自己才走到厨房，默默地坐在一只小凳子上，迅速地吃着一个碗里的饭莱。妈妈还没来得急把饭吃完，妈妈的肚子还没有吃饱，她又去忙着为人家端茶送水，收拾桌子。，忙得没有时间填饱肚子的妈妈，晚上躺在床上，饿得翻来复去睡不着觉。妈妈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流到了嘴里。可是、眼泪填不饱妈妈的肚子。原来我的妈妈，就是用这样的劳动，在挣钱供我。
王了觉得，自己今天够可怜了，没想到，妈妈比自己还可怜。王了想到这里，眼泪忍不着叭达叭达往下掉，清鼻涕也一个劲地向下流。不知不觉，王了的喉咙里，发出了抽泣声。
外婆见王了看电视，看得心疼起自己的妈妈，还为妈妈伤心落泪。外婆的眼睛，也忍不住湿润起来。她缓和了口气，开导王了说：＂现在才晓得你妈妈辛苦啊。明白了你妈妈辛苦，你就应该好好听话。以后、不准这样成天在外面乱跑了，听到了没有？你想、你妈要是晓得你一天到晚都不落屋，她成天那么辛苦了，还要为你担心。你说、你对得起她吗？＂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外婆拿起话筒，原来是王了的妈妈吴芳，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外婆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她开始向女儿一一数落王了这些天犯的错误。最后、外婆还把王了刚才为妈妈伤心落泪的事，也告诉了女儿吴芳。外婆说完了想说的话，把话筒交给王了，让他自个儿跟妈妈说。
“妈！”王了叫了一声妈，眼泪又流了下来。他问妈妈：＂你在人家吃得饱不？晚上饿不饿？＂
王了带哭的声音，听得吴芳眼泪直往下流。吴芳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对儿子说：＂你难过啥呢，我吃得饱。＂
“哦。那你是和他家的人一起吃饭，还是一个人，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吃饭？＂王了又问妈妈。
吴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才说：＂我一个人在厨房吃饭自在，不受局束。不说这个了，我要问你。你为什么要成天在外面乱跑，天黑了也不回家？害得婆婆天天都为你担心。我听了也很担心啊，你知不知道。我跟你说，你不能一天到晚只顾好耍，什么事情都不帮婆婆干。你耍到天黑都不回家，遇到坏人怎么办？＂
王了没让婆婆和妈妈知道他的想法，他成天在外面疯玩不想回家，也有他说不出口的原因。这些日子，假期里闲着无事，小伙伴们天天在一起玩耍。到了吃饭的时候，有妈妈在家的孩子，都被自己的妈妈找回家去吃饭。王了看着同伴拉着妈妈边走边讲条件，提要求的样子，就很想自己的妈妈。想妈妈如果在家，也会来找他吃饭。吃完了饭，妈妈还会陪着他做作业，读课文。自己要是心情不好，在妈妈面前耍无赖，妈妈总会想出办法，把他哄开心。自己不小心做了错事，妈妈也不象其他人家的妈妈那样，对孩子乱打乱骂一顿了事。妈妈总会让他搞清楚，为什么不该那样做。
总之、妈妈在家就是好。王了想妈妈想得心里难受时，就会跑去车站接妈妈。王了坚信，只要自己今常去接，今常去接，总有一天，就会把自己的妈妈接回家。
今天、王了虽然没去车站接妈妈，而是去农贸市场，找爸爸去了。但王了不想向妈妈说出实情，就把几天前干的事情，当成今天才发生的事情，讲给妈妈听
王了慢慢地，狡猾地跟妈妈说着几天前发生的事。＂妈妈、这个假期里，我们毕业生又没有多少作业。我今常没事干，就跑去车站接你。我想，只要我今常去接、今常去接，总有一天，就会把你接回家来。今天我又跑去车站接你，我一直等到了天黑，车站上的人说，不会再有班车到站了，我才回的家。＂
吴芳没想到儿子会干这种傻事，心被儿子的话刺得生痛生痛。她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才对王了说：＂傻瓜呀傻瓜，我要回家，会跟你说嘛。我又没回来，你天天跑去车站接我干吗。你接一百次，也是白跑呀，你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以后你不准干这种傻事了，听到没有。你看你，一个人跑那么远的路，天黑才往家里走，多危险啊。妈妈听到你这样做，真是担心死了。你晓得吗？”
王了轻松地对妈妈说：＂妈妈，你不用担心。如果天黑了，我在路上就一直跑，一直跑，坏人根本抓不着我。＂
“王了，你想妈妈，是不是希望我回来看你？＂吴芳问儿子。
王了认真想了一下，对妈妈说：＂我当然想你回来哦。但我又怕婆婆，要骂我不听话；骂我耽误你挣钱。我已经晓得，我爸不管我了，全靠你一个人挣钱养我。妈妈，要不这样好不好，你跟人家请一天假，回家来耍一天。我看一眼你，你就走。我当真好想看你一眼。＂
王了说到这里，想听听妈妈是什么态度。他发现妈妈在电话那头，始终没有说话。王了心想，自己让妈妈为难了。王了不忍心为难妈妈，于是又改口对妈妈说：＂唉，不过算了。妈妈、你不用管我这些了。我虽然想你时心里难过，但等到了第二天一觉醒来，我心里就不难受了。我晓得，你又晕车。坐车象生大病，老火得很。还有、来去也要花好多车费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