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冰
佚时沿着北方一路慢慢前行,雨水降落在屋檐上,滴落在水洼处,就像佚时第一天见到南休时,阳光透过叶子映在南休脸上的光圈。
她没有生南休的气,她只是讨厌不坦率的自己以及被看破的不安全感。
一路向北,让她想起了一本叫《南方姑娘》的书,北极熊和企鹅相爱,企鹅只要一直向北走就能找到北极熊,那个南方姑娘,佚时觉得有点像现在的自己。
南方姑娘的北方有北极熊,佚时的北方有南休。南方有乔木,北方有相思。
经过一家叫晚风咖啡店的时候,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的少女看见淋雨的意识,飞奔到门口,把佚时拉进了咖啡店。
少女小圆脸,齐耳的短发,眼睛倒是明亮。
也好,也许还能给南休带一杯咖啡。佚时这般想。
佚时叮嘱店员,两杯冰美式,一杯打包,不加糖不加冰。
那个眼睛明亮的姑娘倒是热心,坐在佚时旁边,叽叽喳喳地佚时讲店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还给佚时解释店名,晚风,萧晚风。
萧晚风是当红的小鲜肉的名字,大概是因为这家店的老板喜欢这个明星许久。
也免不得谈到这家店的老板清谷小姐,这位老板倒是鲜少露面,开一家咖啡店也只是业余玩乐,佚时倒是佩服这位老板。
末了,佚时与少女告别,佚时刚离开咖啡店不久,那个少女追了出来,塞给了佚时一把透明的雨伞。
“听说,上帝是不会庇佑在雨中自暴自弃的人哦。”少女笑着举起手臂,摇了摇手腕上的十字架手链。
她也没等佚时说什么,就冒着雨向店的方向跑去,她停了下来,大声对佚时喊:“我叫阿树,你叫什么名字?”
佚时无声地笑笑,转身后轻轻呢喃:“佚时。”
佚时走在这条异常熟悉的路,只是忘记了同谁走过。
雨渐渐停了,佚时却依然撑着伞,进入当地的一个小公园,然后穿过小树林,眼前是一片硕大的草地,和一棵孤立在草地上的歪脖子树。
南休就闭着眼睛,睡在歪脖子树的树桠上,一把雨伞就卡在他头顶的树枝上。
佚时心想,不错呀,还知道要撑伞挡雨。
如果这时正好有人经过,便会看到这样一幕,一个撑伞透明雨伞的少女手里提着打包好的咖啡,仰头看向睡在一棵树的少年。或者只看一个撑着透明雨伞的少女手里提着打包好的咖啡,仰头看向一棵树。
南休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倒映出佚时的轮廓。
“你怎么才来?”出乎佚时的意料,南休的语调居然是委屈。
“在路上喝了杯咖啡,顺路给你带了一杯。”对于昨晚的事两人绝口不提。
“我够不着,你上来吧。”似是满不在乎的语气,佚时却读出了欣悦。
可佚时只是淡淡地回答:“我上不去。”
“没关系,我帮你。”南休坐在树上,向佚时伸出手,认真地盯着佚时,“来,把手给我。”
南休真的是一步步地指导佚时爬上来,熟练到不可思议。
到最后,两个人并肩坐在树上,佚时还觉得自己傻,当初直接让南休下来不就好了。
南休手里握着咖啡,轻轻说:“在我小的时候,家住在这附近一带,我常常到这一片草地来玩,和一个小女孩。”
佚时不打算打断南休的话,南休便继续讲。
“她总是跟在我身后,像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我很喜欢她叫我南休哥哥。”
“南休哥哥。”佚时一字一句地重复。
南休霎时间眼里充满惊喜,看见佚时困惑的模样,顿时冷静下来。
南休继续说:“她的父母工作很忙,我们是邻居,她便总是被托付给我的父母,又因为我们两个年纪相仿,她便总是跟着我。”
“她不喜欢和小区的小孩子玩,因为他们总说她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总以此抢她的玩具。开始我不相信我的玩伴会做这样的事,后来有一次当场撞见,那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打架没有挨打。”南休自嘲般笑笑。
“所以整个童年时期,我们是彼此唯一的玩伴。”
“后来有一天,我们在这片草地玩,我比较顽皮,爬上了这棵树。她便不干了,硬要我带她上来。可是那天,她的父母临时出国处理一起紧急的商务事故,因为晚归,她被一个人留在中国。那天我们回到家,空无一人。只是被告知,以后负责照顾她的外祖父母还在赶来的路上。”
“那天我留在她家里,看着她把家里所有的门窗上锁,把外公外婆拒之门外,把所有的仆人遣散,只留下与她最亲的一个。她做这一切都很沉默,沉默到就像她从不曾开朗过。”
“从那天起到我离开的那天,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的一滴眼泪。”
“可那是,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所以我一直想,如果那天我不那么顽皮,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佚时突然插话:“不,那样的话,她就会失去你了。”
南休苦笑着:“那天她的外祖父母离开后,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听见她问我‘南休哥哥,我是不是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