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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背包客(01)

当天晚上,我们到了客运站坐上去昆明的大巴,翌日,到昆明之后准备转乘至大理的火车。火车站“戒备森严”,听说几个月前这里发生了一起惨重的暴力恐怖组织砍人人事件,死伤好多人,给社会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在车站的奔牛石像前,看着许多人正开心地拍照留恋,我突然有点小小的忧伤。愿逝者安息,生者才会宽慰,但事实根本不是如此,人死后就化作一抔黄土,不久就会被这个纷乱的世界所遗忘,安不安息于活人何干?于这个嘈杂的世界又何干?

我们在火车站候车厅的等待中,结识了一对与我们年纪相仿的背包客夫妇。女的叫吴晓飞,来自中国黑龙江,身材属于比较丰腴的类型,前凸后翘。按我们老家的说法就是,这样的女人容易生养,八成能够生儿子。再看看她那夸张的烈焰红唇,让我觉得要是哪个男的被她亲上一口,那口红印肯定好几天都不会消失。吴晓飞穿得有些暴露,事业线极深,十分惹眼。她旁边那位男的叫Joy,是个高大强壮的美国人,蓝眼睛黄卷发,外形很酷的样子。

我寒暄几句后就不太跟他们说话,一是在陌生人面前我总是显得腼腆,二来吴晓飞不但讲话嗓门特大而且装腔作势,一看就是那种爱显摆,特别作的女人,倒是海琴和他们聊得很起劲。

背包客,虽然能从字面知道它的意思,不就是背着行囊走南闯北,浪迹天涯吗?但我还是忍不住百度了一下,上面解释:

背包客,提倡的是花最少的钱,走最远的路,看别人难以看到的风景。实施的手段是自助,是一种体验,这种体验是贯穿于旅行全程的,一开始的时候,只知道一个大致的目的地,需要自己去寻找资料,计划线路,置办装备,估算行程时间,盘算着手里不多的钱,算计明日又将花费几许等等。背包客出去旅行,不仅仅是去某个地方看风景,旅途本身就是很重要的体验。火车汽车毛驴车,宾馆旅社大车店,清山绿水大漠孤烟,荒郊野岭繁华都市,古道西风高速公路,醉酒高歌风餐露宿等等。旅行的苦与乐都是冷暖自知,”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这首诗反映了多少背包客的复杂思绪……

看到这里,我不禁对背包客那自由且充满了未知的生活有了一种向往。“火车汽车毛驴车,宾馆旅社大车店,清山绿水大漠孤烟,荒郊野岭繁华都市,古道西风高速公路,醉酒高歌风餐露宿……”用脚下坚实的足迹,在地图上连出一条条曲曲折折的线条,有一天横贯世界地图,真的有够潇洒,这样的生活不得不说是一种境界。

海琴问吴晓飞:“你们下一站打算去哪?”

吴晓飞振振有词地说着:“我们今年五月份刚在美国结婚,然后回国从黑龙江出发,再次穿越中国南北,我们在国内的最后一站是西藏,之后可能会去中东的一些国家。虽然Joy家在美国有好几个农场,但我觉得我是属于世界的,不应该在那种小地方终老一世!”

环球旅行,人家都开始环球旅行了!我甚至连中国的著名城市都没有到过几个。二十四岁,除了一两个自己生活过的城市,从未真正的旅行过,而这次从北京到云南应该就是路线最长的一次长途旅行了吧。

“哇!都开始环球旅行了!”我在一旁目瞪口呆,其实对她这种炫耀特别反感,几个农场都留不住的女人,岂是我等平凡人所能理解?

这时海琴问:“再次穿越中国南北?听你这意思是第二次在国内进行长途旅行咯?”

吴晓飞回答海琴:“对呀!我和Joy是年初在旅行途中遇到的,当时我就计划走遍大江南北,谁知后来却跟他回美国结婚了。如果没有遇见他的话,估计我的环球旅行都进行好几站了!要不是看在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份上,我才不会答应跟他回去结婚呢。”她脸上洋溢着浮夸的幸福。一旁的Joy似乎中文不太好,只是看着我们傻傻地笑着。

我也回敬笑容,心里却盘算着:这外国佬怕是看上了你的豪放不羁和胸大无脑吧。我再问她:“外国男友不错吧?这么高大威猛将来一定能生个混小子!对不起,是混血小子。中文博大精深,有一个字没一个字差距真是大!”

吴晓飞回答:“不是我吹,我还真打算给他生一大帮孩子呢!在人家美国,从来不用考虑计划生育的问题,只要能生政府还帮忙养呢!”

我说:“那你得加油,生一个篮球队或者足球队,比赛场上一定能大放光彩。到时候,你就成为全世界最会生的女人,所有报纸奔走相告,你的名字也会荣耀闪亮地出现在新闻头条,走到哪都光芒万丈!哦,记得把孩子们都落户成祖国国籍,为我们国家的体育事业多做贡献!”

吴晓飞应该还没发现我的恶意,认为这只是我的普通玩笑。接着她问我:“能把孩子落户成祖国国籍吗?”

我说:“那就要看你咯。你看他们家不是有几个农场吗?你回去就把农场的所有权搞到手,到时候就没人奈何得了你,在咱中国这招叫釜底抽薪!要是你再有点野心,还可以慢慢的进行土地扩张,到时候整个美国的领土都是你的,你指哪打哪,世界都是你的。”

她慢慢听出我的话语并不友善,开始不大跟我说话。其实还真不是我反对跨国恋,只是觉得她那样的女人首先还没把交流的问题解决了,就匆匆忙忙嫁了个美国人,是不是有欠考虑?听着她和Joy结结巴巴地对话交流,我都恨不得给他们做做翻译工作。

之前听她和海琴鼓吹自己嫁了个美国人是为中西文化交流做贡献,我特别不爱听,于是趁她和Joy交流遇到障碍的时候挖苦到:“你这还促进中西文化交流?恐怕仅仅是促进中西血液交流吧!”

一番刻薄之后,吴晓飞讲话爱臭显摆的嚣张气焰小了下去,身旁的海琴拉了我几下,意在让我讲话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由于走得急,我们到车站的时候火车票已经卖得差不多,我和海琴只购得了两张硬座车票,不出意外的话,下午五点左右就能到大理。听说大理可是高原上的璀璨明珠,旅游散心的绝佳圣地,于我而言,未知的美丽风景也特别值得期待。

火车马上就要进站,候车厅里开始人头攒动,我和海琴则特别淡定地坐在座椅上。让人气愤的就是昆明车站那信号满满却始终连接不上的无线网络,以前人们总抱怨别人家的孩子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大家都开始抱怨别人家的WiFi给自己太大诱惑。什么时候开始,别人的东西好像都比自己的要好!

吴晓飞他们背着背包去排队检票的时候唯独跟海琴打了个招呼,我却被当做了空气。我倒特别能够理解吴晓飞的做法,谁让我脑子进了水对人家冷嘲热讽呢。

“我还没发现,你讲话有够毒舌的!”海琴说我。

“谢谢姐姐夸奖,我那是对她好。没看那吴晓飞吗?整个一脑残!就那Joy像能跟她过一辈子的人吗?半年内就从相识到结婚,草率得不能再草率了,到时候一拍两散看她找谁哭去!人家美国人是她招惹得起的吗?”我突然心情激动,越说越来劲。

“得!别人的事你少瞎操心。”海琴白了我一眼。

已经开始检票,我和海琴只得赶紧拖上行李箱,排好队跟着人群缓慢向前移动。几天前我还形单影只一个人准备旅游散心,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世界显小起来,走到哪都不觉得孤独!只不过,奶奶的离开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看到的、听到的都觉着是那么的不真切!也许有一天海琴也会从我的世界突然消失,让我找不到一丁点踪迹。但我清楚,这个世界上的分分合合,一刻也不曾停止过,弱水三千又何须顾影自怜?浮生若梦,虚幻与现实又何必太在意,过一天算一天吧。

火车上依然拥堵不堪,加上我们是硬座车厢,那摩肩接踵的人群更是把车厢里堵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我们找到了车票上对应的座位,再把行李箱摆放好,才坐下长长地松了口气。七八月份,正是旅游旺季,各地学生纷纷踏上开往大理的火车,这也足以看出大理那座城市的独特魅力。

我问海琴:“海猪,大理和丽江不是传说中的艳遇高发地带吗?那请问是不是真的那么容易艳遇呢?”即便我一直认为艳遇就是那些孤单寂寞的人把自己灌醉,然后给别人机会。

“你敢!”她有些生气地说。

我回答:“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再说了,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这么说你倒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咯?”海琴说:“你呀,再跟我假不正经小心我休了你。”

我回答她:“休就休,休了我我就自由了,我可不是那种能为一个人守一辈子活寡的人哦。”看着海琴拿我一点办法没有,我就心里一阵舒爽。

列车准时出发,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数着外面飘过的风景。海琴靠在我的肩上,不时吧唧着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海姑娘,你在想什么呢?可否告知一二?”我突然问她。

“你猜。”她突然双手抱紧我的手臂。

“呃……就你这海猪头……怕是在想为什么花儿这样红?”她微微抬起头,瞪了我一眼。

“我在想刚刚在候车厅遇到的那对夫妻,就那吴晓飞夫妇。我也觉得他们在一起有些问题,你说那吴晓飞会不会给那美国佬骗了?”海琴问我。

我说:“得!别人家的事你少瞎操心。”

海琴不再说话,只是靠着我,我能感觉到她舒缓而柔和的呼吸,我转过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与其说是看风景不如说是在放空自己,眼前的一座座山峰,一片片田野,一个个村庄,就像电影镜头一样快速闪过。只需要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不用思考,让大脑停下运转,只为感受眼前的那些过眼烟云。如果嫌车厢内太吵,那就把耳机戴上,选一首自己喜欢的歌曲,调到单曲循环,听到困得睡倒过去。

只需尽情享受旅途,当你踏上开向远方列车的那一刻,心就不应该被牵绊,这便是一场旅行给人的最大意义吧。话虽如此,但我特别羡慕那些把复杂日子过得简单的人,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生活已经如此的不堪重负,何不给自己减减压,改变不了那就随它吧。

可我偏偏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比如某天过马路的时候,绿灯迟迟未亮,眼看身边的行人一个个都闯了过去,虽然我也特别想跟着人群闯过去,但就是过不了心里这关。无奈又等上半天,还是不见红灯变绿,这才惊觉怕是红绿灯出了点系统上的故障。结果这一天就为这件小事耿耿于怀,心情大糟。简单的生活常常被我过得一点都不简单明了,甚至有时还在朋友云集的场合把自己当成了最不招人稀罕的孤独患者。

火车高速向前,每穿过一个山洞,外面的强大气流总是发出哄哄的响声。忽然从车厢端头处传来一阵骚动,两个残疾青年拄着担架一瘸一拐地顺着中间的过道走了过来。

“各位大爹大妈,各位帅哥美女,大家旅途愉快!能够和各位一起乘坐本次列车是我们哥俩的荣幸。”他们伸开手臂相互搭着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很多乘客开始朝他们看过去,我也注视着他们的方向,想看看这到底是要演哪一出。

只见他们同时弯下身子,把右脚膝盖以下的部分直接取了下来,个子较矮的那位摇着手上那半截小腿说到:“我们哥俩生来不幸,老天爷没有给我们一个完整的身体,但我们相信你们大家都是菩萨转世,一定会帮助我们哥俩度过生活的难关。”随后他开始把头上的帽子取下来,把那截假肢安了回去,朝我们靠后的座位处走过来。他身旁的哥们接着补充:“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就给大家唱首歌吧,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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