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所不知,林姑娘唱的曲可不一般呢,王爷就不想听听?”宋承衍身边的近臣笑道。
“有什么可不一般的?”宋承衍放下茶盏斜了身子看向地上的林梦回,只瞥了一眼,不屑笑道:“她这样的女子本王见得多了。”
她这样的女子!梦回咀嚼着这句,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呢。梦回心里涩涩的,凉凉的,像是在寒冬里灌了一肚子的凉水般。
“王爷说的是,好好的戏都给搅黄了,咱们还是专心看戏吧,想听曲儿的改日自下了帖子去浮梦舍找林姑娘。”宾客里有些眼色的人忙开口圆了场,众人也皆就着台阶下了。戏台上的戏继续唱着,台下的戏亦收了场。
沈慕骞将梦回从地上扶起,道:“走吧,我送你。”
“侯爷生辰,这满院的宾客,且摄政王爷也在,侯爷此时走了岂不是太失了礼数。”她说,低缓绵柔的语调,带着一贯的笑,但态度却是坚决的,又福了一福携了流书的手便去了。
沈慕骞素知她的脾性也不勉强,忙吩咐了一边的小厮,“好生送林姑娘回去。”
夜风微凉,侯府的游廊挂了一溜的灯笼,灯火摇曳楼台歌榭是美不胜收的繁华。梦回无心欣赏这一切,她走的匆忙,步子凌乱不堪。
流书紧跟着她,心疼的道:“姑娘走慢些仔细脚下。”
梦回只做未闻,脚下愈发快了些。就在此时,却听得后面有人叫道:“林姑娘留步。”
梦回收住步子立在那转身向后看去,却是伍明月被丫鬟仆妇簇拥着缓缓而来。
“夫人。”梦回浅浅的俯身行了礼。
伍明月在她跟前站定也不叫起,定定的看她。她低着头,乌发垂落被灯火映出一层奇异的光泽,很有一番风情。
梦回是镇定的,她不叫起她便不起,微屈着膝,低着头,背却是直的,脖颈的线条甚是好看。伍明月看了片刻便看不下去了。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能细看,越是细看越是觉得美艳不可方物。伍明月心里的像塞了一团乱麻,她只好说:“起吧。”
梦回这才立直了身体,头却依然是微垂的。多年娼门生活的磨砺下她最懂得的便是如何低头如何卑躬屈膝。
她这样谦恭的姿态倒叫伍明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本也不是伶牙俐齿工于心计的女子。酝酿了半天她到底心有不甘的开了口:“林姑娘,夜深路险且小心才是。”
梦回又是一俯,道:“谢夫人。”
伍明月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无力的摆手道:“你去吧。”
梦回依言起身并流书一起转身而去。
伍明月身侧的奶娘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道:“夫人,您不能这样啊,她这种人您得给她点儿颜色!”
伍明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是爷心尖儿上的人,我能怎样?”旋即又蓦地向前追了两步厉声叫道:“站住!”
梦回听她叫,止了步回身。依旧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爷今日有些醉了说的话当不得真。”伍明月几步到她跟前直直的盯着她说,“我不管你是林梦回也好,萧梦回也罢,你永远不要妄想进威远候府的门,除非是来唱曲的,就如同今夜一样。”
萧梦回……梦回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在一瞬间,鲜血横流,叫人痛不欲生。今晚于她而言已经发生太多事情了。可是在她本以为一切要收场的时候伍明月却用这样三个字轻而易举的撕碎了她。
梦回面上却依旧是淡定的,又行了一礼,她说:“是,梦回只是唱曲卖艺的娼门之女,不敢作他想……”然后,她转身几乎是逃一般离了侯府。
角门外,小厮已备好了马车等在那。见梦回出来忙打千儿道:“侯爷叫小的送林姑娘回去。”
梦回却似未见一般,脚下丝毫未停,径直而去。流书见她这样,忙与小厮回了礼笑道:“劳烦小哥哥了,我家姑娘看夜色不错,路程也不远,想自行走回去,小哥哥回府吃酒去吧。”说着又掏出来些散碎银子塞与小厮,这才忙忙的跟上梦回。
“姑娘难受了?”流书一手抱着琴一手小心翼翼的去拽梦回的衣袖。
流书是自小服侍她的丫头梦回知道自己的伤心瞒不过她,叹了口气,道:“难受又如何……”流书张了张嘴却找不出话来劝慰她,只能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