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伍明月叫了声。
沈慕骞定住步子,扭头看了众人一眼,看见梦回也在,便转了步子过来。
“请侯爷的安。”梦回屈膝俯身。礼还未成却被沈慕骞一把捉住手拉着便欲向西配阁而去。
“你来,爷有话对你说。”他说。当着满院仆妇的面拉着她便走连正眼都不曾给伍明月一个。
“侯爷……”梦回觉得不妥,挣开他的手递了个眼神儿给他。
沈慕骞反应过来,转身敷衍了一句:“夫人且先去用饭吧,爷有些事跟梦回商议。”
说完他径直拉着梦回头也不回的进了西配阁。入了梦回的卧房他屏退左右,关了门,然后在榻上坐了,一言不发的盯着梦回看了良久。
梦回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心里愈发七上八下,“侯爷,出了什么事?”
“王爷昨夜遇刺了。”他说,淡定的姿态却吐出叫人惊心的句子。
梦回惊住,愣在当场,但是旋即便觉出沈慕骞欲言又止的隐晦态度里有不寻常的意思,她那样聪慧怎会体会不出,于是试着问:“抓到刺客了?”
“嗯。”沈慕骞点头。
“东宫的旧部?”她追问。
他还是点头,眼神却愈发凝重。
“是梁仕铭的人?”她又问。
他却摇了头,道:“也许是我的错觉,那刺客与你有几分相似。”
梦回有些错愕,不可置信的吐出一句:“与梦回相似?”
沈慕骞点了头,看了看她的神色,随即又道:“是个男子,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梦回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顷刻间凝固了,叫她从里到外的僵在了那。虽然沈慕骞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但是梦回还是读懂了他的意思。七年前萧府被炒,父亲被斩首,萧家余众虽未被问罪,但是也皆沦为庶民。大哥与时年十二岁的幼弟便在那一场纷乱中不知所踪。而如今,时过七年,当年失踪的幼弟如今正好是十九岁!梦回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在深夜闯入太平行宫行刺了宋承衍的刺客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萧致渺!她跌在榻上,吃力的启了唇,问:“他怎样了?还……”说了一半,梦回的泪便滚了下来,咬着唇问不出后半句。
沈慕骞看这样,心里亦有了定论,只道:“你放心,还活着,他厮混在行宫的太监堆里,像是有些年头,王爷揣度行宫里尚有其党羽所以留了活口,关在了役奴所的地牢里,正严……。”他斟酌了一下,到底没说出严刑逼问,捡了个更妥帖的词,“正严加审问。”
梦回心里却是何其明白,她起了身,便向外去:“我要去见他!”
“梦回!”沈慕骞一把拉住她,“你去了又如何?白白把自己也牵连进去,王爷什么性子,你虽与他接触不多但也能看明白个七八分吧!况且,那刺客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尚还不能确定!”
“就是他,我知道一定是的。”梦回十分笃定,“能让你一眼就看出与我相似的,这世上除了他也没有旁人了。他小时候,我与妹妹一起逗他玩,穿上女装,我祖母见了竟以为是我,还说回丫头怎么越长个子越矮了……”
“是又如何?”沈慕骞死死的拽着她,“梦回你还不明白吗?我能看出你们相像,旁人自然也能。我来跟你说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不顾性命的去见他,而是来提醒你,无论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向你问及此事你都不能承认与他的关系!”
“侯爷是要我眼看着他死吗?”梦回的情绪有些不可控的激动,她用一双迷离的泪眼盯住沈慕骞哀声道:“侯爷是要我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死吗?”
“梦回……”沈慕骞有些无力,“你可知道他刺杀摄政王这是怎样的罪?你可知王爷是怎样的性子?若他咬死了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尚且好些,可若他一旦受不住刑,说出自己真实身份,即便此事与你毫无关系,以王爷的个性,也定然不会放过你,说不定连我都要被他怀疑!”
沈慕骞字字在理,梦回静下来,亦知自己冲动了。她低头咬着唇思索了片刻,抬眼看着他试探的问:“爷会救他吧……”
她问的那样小心,那样的不确定,让沈慕骞亦跟着不确定起来。他不说话,坐在那犯起了难。论他与梦回刚刚建立起的情分,他该救。可若真论情分,他和宋承衍何尝不是多年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梦回见他这样,知道事情艰难,心里却也清楚若他不救,就真的没人能救了,她不想逼他,却不得不。她索性跪在他脚下,将头侧埋在他的膝盖上凄凄哀哀的道:“梦回叫爷犯难了……”
勾栏院里这些年,梦回太知道怎样去触动一个男人的心,更不消说这个男人与自己掏心掏肺的做了多年知己。
美人屈膝,姿态低得叫人怜惜,沈慕骞自然无法不恻隐。他伸手抚上她的头,捻着她一缕头发叹了口气,只道:“我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