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却笑得玩味,“侯爷跟我的丫头眉来眼去的,我自然是生气了。”然后她挣开他,索性亲自帮他净了脸,又拉过他的手细细的擦拭。
沈慕骞由她擦着手,低声软笑:“是我的错,不该唆使你的丫头来犯你的忌讳。”
梦回只是笑着,也不说话,将两只手细细的擦过,转身撂了帕子,又自衣柜里取了寝衣来伺候沈慕骞更换。沈慕骞站在那,摊开双手由她宽衣解带。她低身为他解衣半埋在他的胸膛里,他仰着头,脖子被她头顶柔软的发丝轻轻的撩拨着,诱得他低了头去嗅她发丝间的芬芳。那味道沁人且醉人,他不由自主的缓缓扣住双臂将她锁进怀里,他说:“梦回,我后悔了……”
梦回的动作停在那,犹豫了片刻也将双手攀上他的背,她说:“爷说的什么话?梦回听不懂了。”
沈慕骞拥着她,不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将唇落在她耳边,缓缓的道:“我后悔的事情太多太多……”他到底启了唇,咽了话,欲言又止,只是将她抱得愈发紧了些。
沈慕骞的确是失常的,梦回心里更是忐忑起来,酝酿片刻方谨慎低问:“侯爷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了?是不是跟无寻有关?”
沈慕骞抱着她,长叹一声,然后道:“许是我多疑了,总觉得王爷在你和无寻的事情上失了常态。我今日与王爷议事,说起迎你入侯府为侧夫人之事,王爷却说是罪臣之女不能入侯府受诰命,梦回,我只怕要委屈你了。”
梦回靠在他怀里,嘴角浮起笑来:“名分的事上,我是从不计较的,侯爷知我之深,何来委屈一说呢。这样煞有介事的倒叫我实实在在吓了一跳呢!”
沈慕骞却叹了一声,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些还不是最让我悬心的,坏在我一顺嘴说了句,你是我长子之母,没有身份与诰命,日后让无寻在侯府如何自处?王爷倒像是对无寻上了心,问了我一句,你就那么确定那孩子是你的,她一个……”沈慕骞说到这儿,收住了话,只轻轻的顺了顺梦回背上的发。
梦回听到此,不想便也知道宋承衍会怎样说她,无非是,她一个风尘娼女,生的孩子谁知道是谁的……她仍旧只是笑,然后从沈慕骞怀里抬起头来,只道:“王爷一向瞧不上我风尘低贱,我知道。这些年来,什么样的事情没经过?我要是连这样的话也要生气那岂不是早一脖子吊死了?”
沈慕骞脸上却仍旧的凝重非常,他锁了眉缓缓的吐出一句:“可是王爷后来说,应该好好查查无寻的身世……”
这一句五雷轰顶般叫梦回僵在了当下,登时一身的冷汗。“查无寻的身世?王爷要查无寻的身世?”她挣脱他的怀抱,按住他的胳膊,有些颤抖的问。
她的脸是惨白的,那样惊惧的神色,沈慕骞看在眼里心下已了然了大半。“你这样子任谁也不信无寻跟大殿下没有关系,而你终究不愿给我句实话吗……”他说,眼里一片寥落,然后他又说:“你放心,王爷还没动这样的心思,只是提醒我查查,莫替别人养了儿子。我也不是非要知晓无寻的身世,更没有利用他的身世玩权弄事之意。我只是想知道了真相,以便于为你们周全。”
梦回听了这番话,方放下心来。又感怀于沈慕骞一番肺腑之言,不由红了眼眶。无寻,无寻,无迹可寻……她该如何说起,又从何说起呢?七年了,她把无寻的身世藏得那样深,连自己最贴心的丫鬟都不知晓。但是第一次,她想把这样一个全天下人都不知晓的秘密告诉一个人,告诉他吧,她想,把一切都告诉他,然后把自己交付于他。梦回转身走到了窗前,夜色幽邃,晦暗的如同梦回的心,她的泪潸然而下。
“侯爷若真要知道,梦回便如实相诉,可是梦回说的,侯爷真的都信吗?”她说,声音浸了泪,支离破碎。
沈慕骞一听,顿觉异样,他几步上前,扶了她的肩,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面对自己。果然是哭了!明眸琼泪,点点滴滴,瞬间便淌进了他的心里。这是第一次,他见到她的泪,而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将沈慕骞的心浸泡的柔软到了极致。他复又将她拥进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深情,怜惜,他说:“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们以后都不再说这些。无论无寻是谁的孩子,他以后都是我的孩子,我会尽全力保全你们母子!”
“谢侯爷。”
她埋首在他怀里,嘤嘤轻泣,泪湿了他胸前的衣衫。沈慕骞心里涌起更深的情愫,他甚至暗暗的想,这小小的女子,平日里娇俏趣致,风情万种的,怎么哭起来的时候有这么多的泪,这样的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