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已让梦回失去了判断对错的能力。她也不愿再去想,劳心劳力这些年,她终是累了。既然有一个肩膀给自己靠,有一个地方能栖息,她想,不如索性让自己停靠。能躲进侯府安然一生,于如今的梦回而言已是上苍恩赐。如果早晚要担这个虚名,早一日晚一日又如何。眼下这般情况危急,北上似乎是她最好的选择了。于是便不再犹疑,着手安排浮梦舍的上下事宜,收拾采买出门要用的物品。及至第三日一大早,侯府果然派了车马来接。因是以妾室的身份随行,梦回不愿动静太大惊动旁人,便只带了流书一个丫头。
马车疾驰,直奔宫门外。在宫门外的长街末,马车慢了下来,梦回挑起车帘便看到浩浩荡荡的车马,密密麻麻的一片,喧闹非常。小厮将马车驱至威远候府的车队最末,梦回远远的便看到沈慕骞骑着高头大马等在那。
马车停驻,梦回留流书在马车里照看无寻,自己挑了帘出来,却见沈慕骞已下了马站在车边。
“小心。”他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下马车。
“请侯爷的安。”梦回站定行礼。
“免。”他扶住她,拉着她的手道:“我来看你一眼,即刻就要去前面迎接圣驾。一路车马劳顿,你照顾好自己和无寻。”他停顿了一下,又低声附在她耳边道:“你对外称无寻五岁,轻易不要教他出来,免教有心之人看到。”
“梦回知道轻重。”
“嗯,我去了。”沈慕骞轻拍了下她的手,然后翻身上马。他勒马驻足,又故意拔高了声音道:“夫人的车驾在前面,你且去磕个头吧。有什么事,只管去请示夫人就好。”言罢,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纵马向宫门而去。
梦回知道他的意思,忙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威远候府车队之首。伍明月的车驾上插着威远候府的旗帜,迎风招展间,无限风光。
梦回跪在马车前,结结实实的磕了头行了一个大礼,“妾梦回,请夫人的安。”
车帘掀起一个角露出伍明月阴云密布的脸,她看着地上的梦回,是居高临下睥睨。
“起吧。”过了许久她说,然后放下帘子,隔绝掉帘外叫她心烦的身影,“侯爷执意叫你跟着,我也不好拒绝。但是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行事要知进退分寸,且不可争风邀宠与姬妾们不睦。”
梦回起身应是。又听到伍明月在车内道:“你去吧。”
梦回照旧行了退礼,转身欲去,却忽听背后伍明月问了一句:“孩子五岁了?”
梦回愣了下,回身看去正对上挑起的车帘内伍明月满是不甘与哀怨的眼。梦回心下一阵波动,有些不忍,却终是点了点头。
“是你的福气。”伍明月叹了一声,低低道:“这么多年这侯府上下生的都是女儿,偏你一个外室生了侯爷的长子。”
梦回心下知道定是沈慕骞告诉她与自己有了孩子,她才同意自己随驾北上的。他给了她这样的名分,她只能顺水推舟。“你们都有了,只我没有……”伍明月又叹了一声,藏不住的哀伤。
眼前的女子凄哀的样子像一根芒刺扎进了梦回的心里,叫她满心的愧疚。她咬了咬唇,却终是低下头将真相咽进肚子里,只道:“夫人尚且年轻,又得侯爷爱重,来日方长。”
“你去吧。”她说,这一声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骄傲。
梦回告退,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不多时圣驾出了宫,浩浩荡荡的车马便出动了。皇帝年幼,后宫便只有太后并两位太妃出行。随行的以皇亲贵胄,王公大臣居多。威远候府的车驾便排的较为靠前,紧随着摄政王府的车队。梦回一挑帘向前望去,便可遥遥看到摄政王府的蟒旗,迎风招展,摇曳出让梦回心慌意乱的姿态。
沈慕骞身负护驾之责多半时候是骑着马随在御驾前。宋承衍亦是戎马之人,坐了半日马车便觉得有些束手束脚,弃了车,换上马与沈慕骞并驾齐驱。
“慕骞,你今年倒是奇怪了!”宋承衍偶尔向后瞥了眼威远候府的车队,状似不解的笑问:怎么转了性,竟带了几房姬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