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潭,木屋。
秋池潭上结冰了,结了厚厚的一层。窗外的大地银装素裹,而飞雪却感觉到无比萧索。
“雪儿,你站在这里看了好久,去火堆旁暖暖身子吧。”愁云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走到飞雪的身边,捧起飞雪的双手。只感觉飞雪的手像一个冰块般,冰凉刺骨。
愁云用力地搓揉着飞雪的双手,又朝手上哈了几口气,然后硬拉着飞雪去火堆烤火,说道:“快去烤烤手,不然你的手都要被冻掉了。”
飞雪依然一动不动,凝重的双眼如同死灰一般静静地望着秋池潭。过了许久,她才淡淡地说道:“天气这般恶劣,连秋池潭都结冰了。你说爹爹在潭底该有多冷啊。”说完不经意般地打了个寒颤。
愁云见劝不动飞雪,又担心她的身子。转身去一旁的案上取了一个圆形黄铜铸造的手炉,夹了几块刚刚烧好的炭火放在手炉里,然后把手炉递到飞雪手中。
他把双手伏在飞雪的肩上,轻声说道:“想护前辈了吧。”
飞雪微微颔了颔首,颤抖地说道:“半年前,幸亏你们及时地阻止了我。不然......不然我就亲手......”飞雪一时无法抑制自己情绪,想着半年前自己差点亲手铸成大错。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忍不住地轻轻抽泣起来。
愁云伸手抹去飞雪眼角溢出的泪水,说道:“护前辈后来不是原谅你了吗,这件事就别记在心上了。”
飞雪蓦然回首,目光如电。一把推开愁云,手中的捧炉也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声咆哮道:“你说什么,叫我别记在心上。你有什么资格劝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五年前,你留下一张纸条,便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是每天一遍一遍读着你留下的那句狗屁许我终生的谎话度过来的。”
“我每晚入睡前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在我的床前。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你骗我要许我终身,后来你消失的无影无踪。万客卿骗我说护铁衣是一个杀人如蓺的魔头,后来这个魔头却成了我的亲生父亲。八月也骗我,就连我的亲生父亲也骗我再也不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飞雪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愁云也蹲下身子安慰道:“雪儿,发泄一下就好了。在这样下去,我真替你担心。”
“用不着你替我担心。”飞雪说着猛的一把掌朝愁云脸上打去,没想到她这一把掌用足了十分的劲道。
“啪哒”一声愁云的面具被她打掉在地上。
飞雪缓缓抬起头朝愁云的脸上望去,只见愁云用力的转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
飞雪伸手把愁云的脸扭转过来。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愁云,飞雪遽然变色,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愁云被毁后的面容,这半年来她无数次纠缠着要看看他的容颜,都被愁云想尽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她也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象着愁云面容被毁的程度,当她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惊诧无比。
在眼前这个人的脸上,搜寻不到五年前的那个叶秋心一丝一毫的痕迹,完全判若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后,飞雪在愁云的脸上抚摸着。愁云脸上那一条条,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疤痕。飞雪每抚摸一次,她的心便剧烈的疼痛一次。她想象不出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愁云受尽了什么样的折磨。她也想像不出愁云是如何熬过那个恶梦般的夜晚。她想像着如果是自己遭受这样的磨难,绝对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还痛吗?”飞雪带着安慰般的口吻问道。
愁云苦笑着,摇了摇头:“早都不痛了。”
飞雪说道:“我问的是刚才我抽的那一把掌还痛吗?”
愁云依然微笑着说道:“你抽在面具上的,又没抽在我脸上。就算你抽在我脸上,但只要是你打的都不痛。”
“万客卿的心怎么那么狠,他怎么下得去手的。”飞雪紧咬牙关狠狠地说道。
愁云叹息了一声:“万客卿已经死了,我的仇也算是报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别想了.....”
“我恨不能现在去掘了他的坟,让他死也不得安身。”飞雪愤怒地说道。
愁云捡起一旁的面具,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戏谑般地说道:“还好,没被你的柔情蜜意掌打坏。”说着他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重新带上面具,“你这个样子太吓人了,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些。”
飞雪被他这一逗,扑哧笑出了声,如梨花带雨一般。“这都什么时候,你还笑的出来。”
愁云一边捡手炉和火碳,一边说:“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是面带忧愁,从来没露过笑脸。护前辈总是说我改名叫愁云改对了,和我这个人很像。直到再次看到你,我突然一下觉得好像天大事也没有还活着幸福,而且还能再见到自己心爱的人。”
“你啊,总是......”飞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愁云装好火碳,再次把火炉递到飞雪的手中,说道:“我总是如何?”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我要大声地向你宣布,以前哪个经常逗你开心的秋心哥哥又回来了。哦,不对,现在叫愁云哥哥。”
飞雪捧着火炉,炉火透过黄铜把温暖传递到飞雪的双手。这时,外面的雪终于停了,门前几只鸟儿渡着优雅的步伐在雪地里觅食。
飞雪望着雪地里觅食的鸟儿,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怎么不找人看看,说不定可以恢复你以前的样子。”
愁云笑道:“你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了?”
飞雪说道:“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能治好你的容貌,你就不用带着这个冷冰冰的面具了,难道这样不好么?”
愁云想了想,叹道:“好是好,可是这天下应该没有这么医术高明的神医了。”
飞雪的目光在愁云脸上扫了扫,说道:“欸,对了,那位排火教的冷南遮冷神医你说他怎么样?”
“他,不行,不行。”愁云的头摇的就像拨浪鼓似的。
飞雪认真地说道:“他怎么不行了。你服了哑药,说不出话来,不也是他治好的么。”
愁云说道:“他要是能治的话,早应该给我治了,何况他连这提都没提过。”
飞雪说道:“我们去排火教求他,让他给你医治。”
愁云又连连摆头,说道:“不行,不行。就算他真的能治好我脸上这些疤痕,他也不会出手的。你不知道,这位冷神医古怪的很。一生只听从排火教教主的命令,教主让他出手相救的人他一定会尽心竭力地医好,要是没有教主的命令,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出手相帮的。”
飞雪双眸转动,宛若星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只要明天天上不下,我们就启程去排火教求少教主帮忙。在说胡天那小子骗了我三年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这时,一阵朗笑声从远处传来,门前觅食的鸟儿受了这朗笑声的惊吓,扑棱棱地飞走了。笑声越传越近,瞬间便到了眼前。
白发苍颜的老者说道:“哈哈哈,两个小娃儿在议论我们教主什么坏话呢?”
飞雪双眸一亮,望着眼前的老者,大声叫道:“冷神医,你怎么来了。”
“奉教主圣令,让我前来关照关照你们两个小娃儿。可我还没到,就看见两个小娃儿一会闹脾气摔炉子,一会又含情脉脉的说些情话儿。后来你们又说我,我倒不在意。当你们说到教主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来人正是冷南遮,他一边说一边掸掉身上的雪,然后朝屋内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