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坠落感让我有些窒息,心脏仿佛都到嗓子眼。我更加紧紧的握住蛊蛹,闭上眼睛,蜷缩着身子,心里害怕极了。突然砸到了什么东西上,硌得我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翻起来一看,原来是树盘,因为树枝太盘曲,所以有些树枝直接交错盘成一个网,而我,正好幸运地掉在了上面。赶紧抬头看看上面,却发现蛊蛹已经消失不见了。呆呆的望了一会,索性爬起来坐在树盘上,把脚伸在外面。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今晚月亮真圆,”我抬头望了望月亮,“还从来没有在这个位置看过崖神山呢……两个半时辰已经过了吗……?你怎么没有消失呢?是因为被我拽在手上了吗?你放心,等会我就会把你放回去。你应该可以自己回去修炼吧?...嗯...失败了呢……师父和冬蝉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吧……尤其是冬蝉,还从没见她这么上心过...自己真是失败啊……如果自己不那么笨,运气应该不至于这么差,现在应该也不至于过了时间吧.....我为什么会这么笨呢...每次看着别的师兄弟那么快就学会掌握了师父新授的东西,而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手忙脚乱完全掌握不了...表面虽然笑嘻嘻的,可心里也是很难过的啊……”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着,鼻子有些酸酸的...
呆了一会,吸吸鼻子,拿起手中的蛊蛹仔细瞧了瞧。“你真的好小啊……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不如其他蛊虫呢?我们还真是有缘,最笨的人遇上能力最弱的蛊……不过你可不要气馁哦,回去后努力修炼,等将来遇到你的命缘人,你一定会变强的!我也会努力的...笨就多多练习,相信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的!...嗯...今晚聊天真舒服啊,我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聊过这些...连冬蝉都不知道呢…我怕她担心我…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苦恼很痛苦,很怕自己陷入自己塑造的壳中无法自拔……没有人可以帮我...我自己又永远走不出来..天生便注定了吗…真是可怜...”这时一阵清风吹来,凉爽的风吹得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呼吸,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闭上眼睛,头倚靠在树干上,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忘记一切。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冬蝉的脸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我一下子惊醒了。“冬蝉!”想着他们还在那边苦苦等待结果,期待我的好消息,而我不仅失败了还在这独自放松...“对不起..!我...我失败了呢...对不起...你和师父会不会对我很失望?”想着他们失望的样子,又突然想到了以前受到的责怪,想到身处其中却感到孤身一人的感觉,不禁委屈地哭了出来。“冬蝉...我好怕...我不想回去...”感官似乎也在这一刻突然苏醒了,所有的疼痛一下子涌上上来。我抱住自己,越发伤心地哭了出来。楝叶轻轻摆动着,发出整齐好听的声音。哭累了,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风吹得人晕晕乎乎,耳边尽是沙沙的树叶声,仿佛在做梦一般,身体轻飘飘地随着风来到了冠顶。躺在冠顶上,月光柔柔地罩在身上,衣摆和头发被风吹地微微摆动着,风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感觉是那么地温暖那么地慈爱,就像...母亲的手...就这样,慢慢没了知觉。
“七弦,你真的...决定了吗?”白衣男子站在谷口,望着远方的楝树,兀的问道。“嗯…”身旁的绿衣女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活了二十年,也是值了…”四下无声。半响,男子又开口问道:“她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不会的…我会让她不知道的…”“你能保证她永远不会知道?到那时,也许情况会更糟糕…”“现在不可能让她知道,否则所有的一切我都白做了...等她有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生活,就会慢慢淡忘我的吧…到那时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比现在更难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连你和丁师公都没有办法,这世间还会有别的办法吗?”“再过几天,等你的大劫过了,你就真正自由了,你就可以去你一直想去的人间了...现在放弃...你真的舍得吗?”“和楝生比起来,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休眠了千年,承受了千年的黑暗和孤独,就为了换来这短短的二十年吗…”
风,吹动了绿衣女子的发梢、衣角。绿衣女子抬头,望着月亮,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呢喃道:“足够了…本就是不属于我的…贪占了二十年…够了…”“够了...那你这二十年来年年冬季隐于树中承受剜肤刺骨蜕皮之痛,每日夜晚需要褪回原型修炼,白日还得靠奇幻果来维持体形又是为了什么!”白衣男子激动起来,转身质问身边的女子。声音回撤山谷,惊得栖树之鸟纷纷离巢。绿衣女子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白离,你不必如此在意…楝生的生死劫,只有我能替她挡住...我唤醒的蛊灵,它会替我保护好她的…”“所以代价就是你的永远消失吗?用千年的修为来唤醒一只百年的蛊灵.!..我...我怎么会没想到呢...”“百年的蛊灵和我千年的修为,你怎么可能会联系在一起...”“七弦…”“白离,我知道你是不舍,但你我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你的恩情……连来世都没资格说呢……只能铭记在心了...请原谅我的自私,如果给你带来了痛苦...请原谅你面前这只可怜的小虫子...”“真的只能这样吗…现在收回...也许还来得及...”男子皱起了眉头,声音有些梗咽。他知道收回已是不可能,楝生于他,也是有感情的,可是七弦就要因此永远消失吗?他不能看着楝生死去,可他更不愿看到七弦消失...“嗯…白离,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楝生于我不一般吧?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对她那么冷淡...”男子沉默了,抬起头也望向月亮,静静说道:“是...从你抱她回来的那晚,我就感应到她会终会拖累你,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残忍的结果...”绿衣女子笑了一下,叹口气说:“所有的一切是早就注定了的...只是可怜了楝生,一直那么渴望得到你的肯定...”男子低下了头,愧疚的说:“是我对不起她....那时我不知道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到时候一定阻止不了你...所以...可笑到认为只有对楝生冷淡一点才能缓解我的无奈和害怕...”“我不怪你…只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她…”白衣男子沉默了,喃喃道:“当时我竟还真以为是运气好才打开了蛊灵…”“她做到了…”绿衣女子望着远方说道。随即运功飞到崖顶,白衣男子跟在其后。
崖顶,绿衣女子望向下方,楝生正躺在冠顶,她轻身飞去,站立冠顶,一如十五年前的那个月圆日,弯腰轻轻将之抱起。崖顶,白衣男子望向下方,轻喃一句:
“蛊醒之日便是你消失之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