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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起

沧澜山,祁连山脉之中较高的一座,山高千丈,林木茂盛,终年雾气萦绕。传说山中隐有神仙,山下村民不止一人曾见过仙人御剑飞行,是故在沧州地界,此山名气颇大,不时有人进山,妄想寻那修仙之术,但却从未有人真的寻见仙人。

祁连城,滋临沧澜山,是西周西北部最大的城池,沧州首府所在,现任城主方载乃当今国舅。

顺康十六年,西周皇帝赵慑驾崩,次日,太子赵乾登基继位,同日宣布大赦天下。

皇榜贴发半个月后,祁连城府衙大牢,方载在一群侍卫及狱卒的拱卫下,走进大牢,例行巡视以及监督赦免事宜。

其身边跟着一个身穿黄色马甲,头发随意束起,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年约七、八岁。男孩有一双褐色眸子,此时正在四处观望,年纪虽小,却也有一番风流倜傥之意。

此时大牢里可谓热闹非凡,吓骂者、嚎啕者、狂啸者等等状若疯狂的各类囚犯。小男孩似乎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看方载,不自觉的挺了挺胸。

随同的狱卒长吏见此,生怕这些囚犯说出什么冒犯城主大人的话,赶紧上前喝到:“干什么,干什么,造反啊,还想不想出去了”说着便要招呼身后的狱卒。

这时方载向他挥了挥手,“算了,赶紧宣读朝廷旨意”。长吏听罢,连忙赔笑说是,转身从狱卒手上接过文书准备宣读,牢里的囚犯见此,却都突然安静下来了,看来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方载没有管这些,屏退了身旁的侍卫和狱卒,拉着小男孩走到牢房拐角处的一间牢房前停下,牢房门上着锁。这间牢房非常干净,空间也很大,被隔成几个独立的房间。

二人的脚步声引起了牢房里人的注意,一名着装奢华的妇人有些急促的走到牢房门口,其身后一名小女孩,亦步紧跟在妇人身后。

方载对着妇人微微欠了欠身,“紫颐公主,近来可好”?

那妇人回了一礼道:“承蒙城主大人照顾,一切都好”。

“公主,这是我儿方竹李,竹李,来,给公主行礼”。

此时的小男孩正好奇的看着妇人身后的小女孩,小女孩似乎有些胆小,小小的身子慢慢的缩到了妇人身后,只是不时的偷偷露出半个头,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小男孩。

方竹李闻言,心中不禁有些嘀咕,哪个公主会住在牢房里。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恭敬的行了礼。

紫颐公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而后自是一番夸奖,随后话语一转的问道:“城主大人,不知这次大赦,可有…… ”。

话还未说完,方载已是接上话了,“回公主,皇上明确规定叛国罪不赦,公主还请安心住下”。

紫颐公主闻言,娇弱的身影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也是变得有些苍白,嘴角却是一丝莫名的笑容,此时已有囚犯陆续被放出,或安静或吵闹的离开了大牢。

“妈妈,为什么他们能出去,我却不能啊,妈妈,我也想出去玩,总是呆在家里,我想出去看看”一直没出声的小女孩突然出声道。

本已转身的方载,听闻此言,便又转过身来。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身边的方竹李,眼中柔色一闪而过。

抬手摸了摸方竹李的头,方载看着紫颐公主说道:“紫颐公主,萱儿来这里时,尚不足三岁,叛国罪理应与她无关,若公主同意,方某愿接她出去”。

听闻此言,紫颐公主全身一颤,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方载,似乎盯了许久,突然双膝弯曲朝方载跪下,方载也不避让。

小女孩看见紫颐公主突然跪下,吓得也跪下,小脸惨白,带着哭声说道:“娘亲你怎么了,萱儿不出去了,萱儿不出去了”颤抖的声音听在紫颐公主耳中,犹如穿心痛。

紫颐公主有些粗鲁的一把将小女孩搂进怀里,泪水犹如无声滴落的雨水,慢慢的打湿了怀中女孩的衣襟。

片刻后,紫颐公主慢慢的放开了小女孩,而后转过身,低头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待再回首时,其手中多出了一块玉佩,此玉佩不知是何材质,洁白如雪,不染一丝杂质。

“城主大人,以后萱儿就拜托您了,妾身无以为报,只有此块玉佩,愿赠与竹李”说着便双手递上了玉佩。

方载看了眼玉佩,没有拒绝,接过后便转手递给了方竹李,并让方竹李谢过。接下来,方载便命人打开牢房,虽然囚犯不在赦免的名单中,但是对于方载的命令,自然无人敢于反对。

回到城主府,方竹李拿出玉佩把玩,此玉佩入手温暖,丝滑如水,仔细看,玉佩的两面都绘有图案,由于玉佩全身雪白,图案难以辨别。

方竹李年纪毕竟还小,也不深究,便将玉佩收了起来。想了想,方竹李又到隔壁院子去找那个叫萱儿的小女孩,方载跟他说过,要其好好照顾她。

城主府中除了方竹李并无其他小孩,方载又不许他随便出门,是以大部分时间,方竹李都是一个人,这下来了个跟他年岁相当的小女孩,他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我叫萱儿,你叫什么”?

“我叫方竹李”。

“方竹李?竹子?李子?我只听过,却没见过”,小女孩的声音低落的有些无措。

“以后我带你去看,竹子、李子、桃子”。

“真的,你不是骗我的吧,以前娘亲也说带我去看雪,可我从来没有离开家,来时,娘亲说我以后再也不能回去了”。

“以后这就是你家了,你想出去玩,就叫我陪你去,祁连城可大了,有许多好玩、好吃的东西”。

“真的吗,那我要先去…。。”。

从此,祁连城中的各大饭店、戏院经常出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出手阔绰。城主府也是鸡飞狗跳。

诸如,少爷院里的竹林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夜之间被砍了,老爷屋前的梅花,刚开花蕾,第二天却全都不见了。池塘里的荷花每朵只能开一个白天,第二天早上肯定没有了,半夜,厨房里常有奇怪的声音。

年少的时光,似乎流淌的极快,快乐的节凑,策马奔腾的呼啸而过。

萱儿来城主府的第五年,这年冬天天气格外的冷,方竹李已经十二岁了,想着父亲刚刚跟他说的话,方竹李心里一阵烦躁。

竹林边上的凉亭,一道显得有些消瘦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亭外白雪纷飞。

“竹李哥哥,天气这么冷,你在这亭子里干什么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凉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不同于方竹李的深邃,她的眼睛似乎可以说话,从她的眼睛中你就能读懂她。

方竹李笑着看着萱儿走进来。

“竹李哥哥,今早我去方叔叔屋前看了下,那两株梅花树已开了不少了,我的腊梅茶早就喝完了,不如今晚……”说完便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方竹李。

方竹李听闻此言,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好啊,老时间,记得带篮子,别又像上次那样拿衣服兜,一路撒至我房前,被捉个现行,被父亲大骂笨蛋”。

萱儿听他这样说,小脸不好意思的红了。亭外大雪纷飞,银白世界,厅中两个小小人儿,面带红润。

稍一愣神,方竹李看了看萱儿,而后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天气虽冷,玉佩却是很暖, “萱儿,这块玉佩是你娘当年送我的,如今我再把它送还给你”。

“竹李哥哥,我不要,这是我娘送给你的”,小女孩摇摇头。

“真不要?这块玉佩可是有些奇特,玉佩两面刻有图案,一面为蛇,一面为龙,姑且称之为龙蛇玉佩,你现在看不清上面的图案,用墨水使之印在纸上,你便能看出了”

“真的?那我看看,小女孩说完便从方竹李手上拿过玉佩仔细看了起来”。方竹李见此,笑了笑。

果然还是那样,对稀奇古怪的事永远那么感兴趣。

“萱儿,这块玉佩你留在身边,好好保存,以前我们听书,书上不是有信物一说吗,这块龙蛇玉佩就是你我之间的信物了”方竹李看着萱儿说道。

萱儿听得信物二字,便不再推脱玉佩,只是小脸似乎更红了,不知是北风吹的太紧了,还是牵挂了什么。

正月十五元宵节,整个祁连城都沉浸在幸福与欢乐的海洋中。城主府自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竹居院,方竹李的居处,本来没有名字,萱儿来了以后才有的名字。方竹李一个人坐在屋内,目光无神的盯着窗外,府中的热闹似乎与他无关一般。

五天前,萱儿在其面前一声不吭的收拾行李,他本来准备了好多话对她说。比如一有机会就去看她,过段时间就会接她回来之类的。

但是萱儿却一言不发,直到临上马车前,她才突然抱住方竹李,哭着问他为什么要她走,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她不想走,她让他求求城主大人,让她留在这,以后她再也不偷摘梅花了,连莲花也不偷摘了。

面对萱儿的泪眼,方竹李无言一句,看着那双满是不信与绝望的眼神,他逃命般的跑走了。

萱儿走了,带着绝望走了,他知道父亲送萱儿走是对的,也知道父亲现在做的事是有多危险,但是他不能理解,在他的眼里父亲并不是个贪权附势之人,为什么要帮助四皇子谋反。

他劝过父亲,奈何父亲每次都只是苦笑,他猜父亲心里肯定是有苦衷的,因为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来,虽谈不上一代圣君,但也是殚精竭虑,忧民忧国。

萱儿走后,时间似乎就走的很慢,还好这个夏天就快结束了,方载出发已经有一个月了,不知怎得,方竹李的心里却愈发的惶恐了。

一个月前,方载带着三万府兵南下与四皇子汇和,至今未有一点消息出来,虽说这一路没有朝廷大军,但其它城主府兵不可能全无抵抗的就投降,事情透露着妖异。

半个月后,方雄过来汇报,方载已经战死,据探子汇报,朝廷已经派兵,不出两日便可到祁连城。方竹李只听得父亲战死,后面却全无所知。

方雄看着他看着长大的少爷,内心凄苦,城中虽还有三千兵马,但城主已死,已不堪大用,遂决定带着城主留给方竹李的亲卫队,护送方竹李去韩国,在那里方载已做了安排,那时方竹李就安全了。

是夜,方雄和亲卫队带着方竹李偷偷出了城主府,虽说,行动隐蔽,奈何还是败露了,城中出现许多蒙面人,对方竹李一行进行了层层围堵,直至天亮,方竹李一行才出得城门,而后一路奔向祁连山脉。

由于后有追兵穷追不舍,原先的计划已被打乱。短短三百里路,他们已经不分昼夜跑了七天,若不是护卫们个个身手不凡,且悍不畏死,想来方竹李早就撑不下去了。

祁连山脉绵延数千里,东起韩国,西经西周,而后进入西域之地。

两个时辰前,唯一一名斥候骑着马,从后方追了上来,带来一份令人绝望的消息,虎贲军已从后方追上,离他们已不足六十里,算上斥候回来的时间,想来现在应该更近了。

方竹李看向这帮父亲留给自己的亲卫,连日奔波厮杀,个个都已疲惫不堪,正要开口叫他们不用管自己,各自逃命去,奈何话还未说出口,方雄便命令大家赶紧赶路。

想着现在已入祁连山脉,地形复杂,虎贲军可能轻易也找不到他们,带着一丝幻想,方竹李一行又开始了逃亡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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