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ICPO总部天台。
慕容寒坐在栏杆上，呆呆地眺望西天的火烧云。夕阳未落，粲然的云霞如翻滚的血水，意外凄艳。
“四年前没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四年后没能保护自己的基友，心里很难受，是吧？”
夜无霜忽然好死不死地现身，一边故作高冷地单腿立在栏杆上一边毫不留情地补刀。意外的是，慕容寒这次居然没有反驳他，只是凝视着晚霞兀自喃喃：“都是因为我太弱啊……我空有逆天的异能，却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宁可一出生就是个普通人……”
夜无霜挑眉，反身一拳打在慕容寒胸口，差点没把他打翻下去：“真是没出息。你哪里弱？就是你的心太脆弱。当年我把你送出来就是为了锻炼锻炼你，没想到卵用没有。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应该一出生就把你掐死，免得你在这儿给我丢脸。”
慕容寒干脆也不起来了，就倒挂在那里听自家哥哥的训诫。他头一次觉得夜无霜所说如此有道理，像他那种无情有欲之人才能成为叱咤风云的强者，自己也不知道是踩了怎样的狗屎才能混到这个地步。
“有的时候，对自己和他人都无情一些，会活得比较自在。”
夜无霜似乎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无语了，转身离去，衣袂在晚风中恣意飘扬。
“这么勤快，还没回去？”
亚瑟按电梯的手指停在按钮前一寸处。他回头，看着阳光里那抹清瘦的剪影：“该回去的似乎是你？”
“不要用这么不善的语气嘛，”夜无霜抚掌大笑，丝毫没有鸠占鹊巢的自知，“我帮你们平定兽人，你们应该好好感谢我才对。”
“没有你，我们照样可以破敌。”亚瑟扭头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你再不走，别怪我找你去核对黑屋子的案卷。”
“我若要走，你们这里有谁拦得住我？”
夜无霜嘴角轻扬，也不再多调戏他，身形一闪，如一道黑色的流光从窗口坠落，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警报大作……一声。凌洁坐在监控室里，看着不走寻常路还向监控挥手示意的夜无霜，眼角微抽：“妈的智障。”
南冰，蓬莱岛。
南冰对于地点的起名一贯很有中国风味，比如这坐落在逍遥湖正中央的蓬莱岛。慕容寒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刻着五芒星的紫色晶石，一缕幽魂徐徐升起，逐渐幻化成雅利安的模样：“许久不见，大家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憋了很久的卡洛琳终于哭出了声，她不由分说扑进雅利安怀中，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在脸颊上流淌，“师父你说好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雅利安抱着卡洛琳，怜惜地摸摸她的头，一时竟无语。他本想留给她的就是这枚可以锁定灵魂的地狱封印，然而人算究竟不如天算，还害得卡洛琳如此伤心，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雅利安，你还想重塑肉身么？”
慕容寒抱臂坐在一旁的假山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雅利安瞟他一眼，笑笑道：“不用。我知道你很能，不过有些底牌还是留着得好。”
“反正，做人做了那么久，做会儿鬼魂消停一下，也未尝不可。”
布鲁塞尔，“零落星辉”酒吧。
道上的人更愿意称这里为“零”。零，非正非负，是黑与白中间的灰色地带，这与酒吧的定位恰好吻合。
无所谓黑白，来了，便都是客。
“九天扶摇。”
低哑的男声响起。酒保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扭头望向客人时却怔住了。坐在吧台前的是一位须发尽白、衣衫褴褛的老人，手笼在袖中，整个人佝偻着伏在桌上，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光顾此处的客人。如果十二宫在这里，一定会非常惊讶——这正是那位载他们前往亚特兰蒂斯的老船夫。
见酒保没反应，老人略一抬头，花白浓眉下射出刀剑般凌厉的目光。酒保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忙一边应声一边准备去了。老人点点头，周身的气势重又低落下去，恢复成一位不引人注目的酒客。
“让开，老东西！”
一记重拳砸在老人右边的桌台上。老人并未回头，淡淡应声：“你是谁？”
“呵！”虎背熊腰的大汉被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彻底激怒了，“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滚出去！别逼老子动手！”
“老子？”
老人缓缓起身，笼在袖中的双手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双惨白的骨爪！大汉一愣，老人忽然闪到他身后，一把攥住他脑后的小辫子，一边按着他的脑袋狠命往桌上撞一边破口大骂：“你他妈是谁老子？奶毛没褪干净就在这儿满嘴喷粪你以为你是谁？爷爷我不教训教训你还真不知道自己个鳖孙样儿了是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人敢上前劝架。一边是被揍的竞技场新秀艾森·布勒，一边是揍人的剽悍的老爷爷，众人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好意思，请您先停手好吗？”
救场的终于上线。酒吧总管看着单方血虐的惨不忍睹的画面，皱了皱眉，低声命令身旁的小厮去联系艾森的经纪人，而后向老人深鞠一躬：“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大概了解，善后事宜会由我们处理。只是我家主人正在此处商谈机要，可否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布勒先生？”
老人斜睨他一眼，随手丢开满头满脸是血的艾森，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终于来了个会说话的。”
“请您随我前去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总管使个眼色让人把艾森架走，随即毕恭毕敬地做出了“请”的手势。
老人并不理会他，抬手拂开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双威势森然的黑色眼眸：“帝国所属，穆清远。”
全场寂静。只能隐隐听到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穆清远……居然是那个十多年前横行天下的东方第一高手穆清远！
在场有不少经历过前一度七年之乱的围观群众，他们清晰地记得，七年之前，由于儿子的死，穆清远彻底从老神经蜕变成老疯子，单枪匹马闯入北冰险些将当任院长活活打死，虽然最终在北冰全体成员的护校大阵【？】下身负重伤不知所踪，但杀神的形象给当届领导班子中的大多数人留下了心理阴影。
原来，他居然还活着，还被黑暗帝国的势力……收入了麾下？！！
天哪这回老疯子该变成老不定时炸弹了。
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穆清远随手从裤袋里掏出酒钱拍在桌上，穿过人群走向大门。他当然不是想故意耍帅，只是那谁刚提醒过他出门要低调，结果一被小辈激怒就火大了……
毕竟人老了嘛。
“穆，清远……”
阴影里，亮起数双眼睛。
“报告主上，我部共十扇时空传送门均被破坏，现残骸归ICPO保管。另外，那本古书被通缉犯1号抢走，现已全力派人缉拿。”
“把负责缉拿的人分批撤回。再找个靠谱的人通知十二宫，就说……我要和他们做个交易。”
“十二宫？那可是……”
“按我说的做。”
“是。”
黑衣人行礼退下。明制黄花梨长桌前，闭目养神的男子睁开了双眼，明明是三四十左右的年纪，眼神却有一种活了上千年的老狐狸精般的狡黠。
“我很期待和你们的对话。”
大战后第三天，月牙谷。
“哇塞真是凶残……”被邀请协助处理现场的布雷雅作惊讶状，“我真的很想采访采访他们，抢个女人有必要闹成这种样子么？”
“在人家背后就不要开槽王属性了吧……抓紧抓紧，弄完我请你去吃DQ。”卡洛琳一脸无奈地将水晶球收回袖中，她有点后悔把布雷雅叫来了，私下里无时无刻没个正形，鬼才晓得她是怎么二十几岁就组建一个国际组织的。
等一下貌似寒队今年也才刚三十……？
那当她没说。
“好好好我这就效率高给你看！”
布雷雅扮个鬼脸，三步并作两步奔上一座小山丘。紫晶光芒闪烁，指尖触及塔罗牌的一瞬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袭上心头。布雷雅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银发，紫瞳，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脸，可为什么如此狰狞可怖，眼中还有两行鲜血淌下……
“布雷雅？你还好吧？”
“我没事。继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