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九月的北地早已下了数场雪,极目远望,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视线里偶尔出现几棵大树,几处屋舍,为这白色世界添了少许生气。
大雪刚过不久,官道还来不及清理。
一队马车急匆匆地上路了。
这是一个庞大的车队,数百精兵个个高大强悍,清一色北地最好的骏马。
马队中间有数十辆的马车,其中一辆特别的大,也特别的豪华。
马车里,大皇子斜躺在锦榻上,马车里烧着暖炉,并不冷,大皇子衣襟敞开,露出壮硕的胸膛。
有两个妖娆的女人在旁边服侍。
其中一个穿红衣的,看着大皇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皇子是典型的北方男人,没有南方书生的俊秀,可是强壮的惊人,加上在北酋一人之下的地位,身边服侍的女人都以跟着大皇子为荣。
穿红衣的女人刚来大皇子府不久,就被选中服侍大皇子,赐名红衣,内心十分得意。
护在车边的勇士嬉笑着纵马而行。
大皇子是强悍的,他得到了大部分贵族和勇士的拥护,跟着这样的主子,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因而大皇子身边跟着无数勇猛的战士。
为了自身和家族的荣耀,他们对大皇子无比的忠诚。
北酋,是不同于大陈的国家,更相信以武力解决一切。
大皇子的武力和势力都是顶尖的。
当然,悍勇的大皇子也是有反对者的。譬如,二皇子和三皇子,仗着母家有几分权势,常常在暗地里给大皇子找麻烦。
不过,大皇子并不放在心上,那两个实在太弱,对付他们都用不上一只手的力量。
大皇子的眼光放在遥远的大陈,这次居然被大陈打败,虽然不是大皇子领兵,他也感到了深深的耻辱。
他要去大陈,借着三国大比的机会,名正言顺地进入大陈。
他要去看看大陈如今的战神-护国大将军谢守疆,还要去看看那个玉面煞神陆煜,能从北酋腹地逃回大陈,让一百多个北酋勇士命丧他手,大皇子很愤怒,怒到极点,甚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陈,我来了。所有跟北酋作对的人,颤抖吧!大皇子在心中咆哮。
这一队人谁都没有注意,其实,队伍还有一个皇子,诚然他小了点,也弱了点。但怎么说,他也是一位皇子,北酋最不受人看重的十岁的九皇子。
陆侍郎府,被北酋大皇子念叨的陆煜。
陆煜不用上朝,他是四品的武将。只有四品以上的文官和三品以上的武官才有面圣的机会。
陆煜不急,他才二十岁,他相信自己能站在大陈最为尊贵的大殿里,并且很快会超过自己的父亲。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陆煜从不懈怠,除了从北酋腹地逃回身负重伤那会儿,别人早上练一个时辰,他就练一个半,两个时辰。
虽说初冬已颇冷,陆煜却只穿了一身单衣,从城外跑马归来,还小出了一身汗。
梳洗沐浴后,陆煜去了陆焕院子。
昨日,陆焕跟他说,想去看看母亲,要他一起去,陆煜答应了。
相比父亲,陆煜更同情母亲,她原也是家中受宠的小姐,因为看上陆侍郎,不顾家人的反对嫁了过来。
那时,陆侍郎还不是陆侍郎,刚刚高中二甲进士,虽是贫家出来的,却天生长了一副好相貌。
新科进士游街的时候,风度翩翩年轻俊美的他混在一群或老迈或平庸的进士中,吸引了无数少女爱慕的眼神。
一见误终身,身为崔家最小的女儿,母亲顺风顺水地长大,纯真的只顾得上自己喜欢,根本就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单单喜欢就可以解决的。
她爱上了英俊的他,一番抗争,天之骄女的她嫁入陆家。
只手作羹汤,放下大家闺秀的矜持,她不嫌他贫苦,她照应他的寡母,怜惜他的小弟小妹。
十多年过去了,因为操心,她变得苍老,变成了一个终日只知道围着一家人转的普通妇人。
而他呢,有贤妻在后,有岳家暗自关照,本身也颇有几分才干,一步步走向高处。
直到高升兵部侍郎,他真正顾盼生辉,还不到四十的他俊美依旧,风姿更甚年少之时。
陆煜记得很清楚,母亲三十岁的生辰,满心欢喜地等着丈夫回家。
其实之前已经有人跟母亲说起过父亲的闲话,母亲只是不信,她心中的他怎么会背叛她呢。
父亲甚至根本不记得母亲的生辰,在那日带回一个娇娇怯怯的女子,还有那五六岁的男孩。
母亲的世界轰然倒塌,从此,争吵,辱骂,后院里一个又一个的小妾,直到悲剧来临。
抱着心爱女儿的身体,她心如死灰,从此后,遁入佛堂。
无颜见爹娘,无颜见儿子。
名闻天下的崔家的嫡小姐居然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
十几年的操劳,抹不去骨子里的骄傲,一旦放开,再也不屑与背叛自己的人周旋。
母亲从此没有给过父亲一个表情。
陆焕还小,长在后悔不已的父亲身边,对父亲有着孺慕之情。
而陆煜,性情本就冷清,此后,与父亲自是陌路。
陆煜和陆焕出门的时候,陆侍郎正好下朝。
“爹,你回来了。”陆焕欢快地给父亲见礼。
陆煜跟着行了一礼。
“是啊,焕儿去哪呀?”陆侍郎嘴里回答小儿子的话,眼睛却看着大儿子。
大儿子比自己出色得多,就是放弃吏部的美差,去崔家和陆家都没有人脉的镇北军中,也是战绩辉煌。
可是,自从女儿去世,他似乎失去了这个文武双全的儿子。
陆焕对父亲说,“我和大哥去看娘,我好久没见娘了。”
“上次去娘都没见我,”陆焕又嘟囔了一声。
陆侍郎无言,前两天,庵堂派人过来,说崔氏已决定正式出家。
陆侍郎没有同意,他心里总还抱着一丝希望,他不是不伤心女儿的夭折,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妻子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这两年,与崔家的关系也愈发差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陆侍郎看看冷漠的长子,又看看活泼的小儿,唉,希望崔氏舍不下这两个儿子,能回到府里。
不知怎的,陆侍郎觉着心里没底,于是他转身,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
陆煜的眉皱了起来,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