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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陆斯恩的回复

陆斯恩的回复

李维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太阳已经上三杆高了。他很少这么迟才起床。扶着依旧浑浑噩噩的脑袋,他用床头水罐中的清水洗了好几把脸这才清醒过来。

匆匆忙忙地整理好衣冠,李维前往陆斯恩居住的客房,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去厨房询问玛利亚大婶,得知陆斯恩一早就已经起床并告辞了。因为李维当时还在睡觉,就没有打扰他。

陆斯恩临走时留下了一张便条。李维打开来看,发现那上面用铅笔手写了:

翡翠港城,海滨大道,美人鱼旅馆,203房。这是我的地址,有事再联络。陆斯恩-斯特凡纳。

陆斯恩走了,带着李维的希望。现在他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李维又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把事情告诉莫德尔小姐,因为他现在还没有把握。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至今李维依旧没有真实感。

之后的两天里,陆斯恩依旧没有消息。莫德尔大宅里面的日子还是如常一样过。但是李维知道某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再也回复不到以前那种古井无波的生活状态中了。

就好像是一个玻璃水瓶,上面有了一条细微的裂缝;虽然暂时还不漏水,但是这条裂缝正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不断扩大;直到有一天,水瓶再也承受不了压力,突然砰地一声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泊泊而出。

李维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状态中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陆斯恩走后的第三天,李维像往常那样在大宅里面忙碌着。突然他通过窗口注意到,大门口有一个旅店小厮模样的孩子在探头探脑地张望。肯特大叔依旧我行我素地在花园里面低头工作,等他注意到来人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李维连忙出门,自己为这个孩子打开了大门。

“你有什么事?”

李维向那孩子询问道。

“我找李维-乔纳斯先生。有位客人托我送信给他。”

对方回答。

“我就是。把信给我吧。”

那个孩子疑惑地看着李维。他想象不出眼前这个貌似跟他同龄的男孩子竟然有资格被叫一声“先生”。不过李维脸上认真的神情却不似作假,所以他也只能掏出了信件。

李维拆开信封,取出信纸阅读,那上面写着:

吾友:

你委托我调查之事已经有眉目了。然而抱歉最近事务有些繁忙,不便前往贵处。如阁下方便,请速来一谈。

陆斯恩-斯特凡纳

李维看到信中内容同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他期盼已久的结果终于来了!只是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

李维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把信收起来,然后对着跑腿的小厮说道:

“麻烦你回复这位客人:信已收到。即刻前往拜访。”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币,作为对方跑腿的小费。

那个男孩从李维手里接过银币时十分兴奋。不了解其中意义的他,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那么阔绰。这样来回一趟他就赚了两枚银币!刚接下这个去山顶大宅送信的任务时,旅店里的同伴们还嘲笑他接了个辛苦又没多少油水的活儿。回去便可以好好地炫耀一番。

目送着干劲十足的小厮足生双翼般的离开,李维迅速地返回大宅。他也要做些准备工作。

首先是将衣柜中的一套黑礼服拿出来,求玛利亚大婶用熨斗烫平。这套礼服是老沃德在世时特地嘱托城里的裁缝店为他定制的。身为一府之管家,衣着行头不可怠慢,否则就是丢了主家的脸。虽然李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但是礼服制作时就考虑了点余量,所以现在仍然算合适。明年恐怕就要重新制作了。

之后李维又返回卧室,对着镜子用一把沾了油的梳子仔细地梳头。直到将头发梳得油光滑亮,光可鉴人。其实李维不喜欢这样。他更喜欢让头发保持自然奔放的原始状态,就像这个年纪大多数野奔的男孩子一样洒脱;而不是像这样动一动就担心自己头型乱了。不过管家必须是这个样子,这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人们的共识。

完成了梳洗后,李维又从抽屉里面找出一双洁白如新的白手套。这个白手套可不是老沃德用来检验工作成果的那种廉价的白手套,而是在城里手套商那里定做的、专门用于正规场合穿着的绅士手套。李维一直都舍不得穿它,当然其实也没什么机会让他穿。

穿好礼服,戴上礼帽,穿好白手套,再拿上一副绅士棍,李维在镜子中观察着另一个自己。----那还是我吗?----李维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今天。身为仆人之子的他,小时候也曾偷偷躲在宴会厅的一角,偷看过自己父母的工作场景。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打扮得花团锦簇的仕女,给年幼的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幼小的心灵暗自下定决心,终有一****定要加入这些人的行列。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情况却与他设想的有点不一样。

李维看着镜中人,不停变幻姿势,试图从中寻找出哪怕一丝瑕疵。这是李维的第一次正式出访,不可怠慢。

当他最终收拾停当,走出宿舍房间时,目睹他新形象的玛利亚大婶不禁用双手捂住了自己“O”型的嘴巴。

“真~令~人~吃~惊!----没想到我们的小李维打扮起来,也是不输城里那些公子哥们的大帅哥!只要再拿上一束鲜花,就可以去追姑娘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跟肯特要几束花?”

看着跃跃欲试、马上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的玛利亚大婶,李维哭笑不得。

“我这可是去见一个男人啊!拿着鲜花上门成何体统?我可不想被人背后说闲话,那样我以后可是真追不了姑娘了。”

看着幻想落空,撅起了嘴巴的玛利亚大婶,李维连忙又出言安慰她道:

“放心!玛利亚大婶,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机会。我又不是只穿这一回。将来我真追姑娘的时候,一定不忘了先通知你一声。”

玛利亚大婶闻言,这才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样才对嘛!我们的小李维长得那么大了,是该考虑追姑娘了……我那个儿子如果活到今天,也该傻乎乎跟在姑娘后面跑了。可怜……”

说着说着,玛利亚大婶触及心事,不禁黯然泪下。李维见状,连忙掏出手巾帮她擦泪,好说歹说才将她哄的破泣为笑。

眼见此地不可久留,待久了又生出事来,李维连忙收拾停当出门了。玛利亚大婶一直送他到大门口。就连在地里埋头工作的肯特大叔也被这两人惊动了,抬起遍布皱纹的脸,对着衣冠笔挺出门的李维傻笑着。

直到李维走出很远,回头依旧看到玛利亚大婶守在大门口向他挥手的身影。

……

李维心中有事,所以脚下生风,只用了平时不到三分之二的时间,便下山来到了城里。

道格和阿尔这两个蠢货依旧在城门口站岗。翡翠港城不收进城税,所以守卫连这点微小乐趣也被剥夺了。当李维来到城门前的时候,这两人正百无聊赖地依靠在城门洞上打着哈欠。

“日安,道格先生。日安,阿尔先生。”

赶时间的李维也没有像平常那样停下来跟守卫们闲聊,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急匆匆地走进城去。直到李维过去很久,道格才眨巴着他的小眼睛,满脸疑惑地向身边的同伴确认:

“吾友啊!刚才我是不是幻听了?居然有一位老爷向我们打招呼问好,而且还称呼我们为'先生'!”

阿尔掏着耳朵,回答道:

“原来你也听见了?我还以为就光我听见了……拉倒吧!那些眼高过顶的老爷们怎么会关心我们这两个小兵?一定是你听错了,我也听错了!……该死!老克林姆卖的假酒今天一定是少掺水了,它正在我的脑袋里面闹腾着呢!我要投诉他!……”

……

李维依照陆斯恩之前留下来的地址,很快找到了海滨大道的美人鱼旅馆。这是一家中等偏上档次的旅馆,外表收拾得很干净,接待的一般都是外地来的中产阶级之类的旅客。屋顶半圆形的彩色瓦片交错排列布置,倒是颇有几分鱼鳞的味道。至于“美人”----一层作为酒吧和高档餐馆,其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侍应生像蝴蝶一样来回奔波,不时向大胆挑逗的食客抛一个暧昧的眼神。让人不禁感叹陆斯恩果然找了一个好地方!

门口有几个小厮在候着,随时准备为客人服务。其中就有送信的那个男孩。见到李维,一众小厮还在奇怪他这样的半大孩子怎么穿得那么体面,是哪家的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出来玩了吗?那个人已经带着满脸媚笑屁颠屁颠地凑上来了。

在那个送信小厮的带领下,李维来到了二楼的203房。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再次见到陆斯恩,李维不禁愣了一下。

陆斯恩不复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衣冠楚楚的形象。现在的他只穿着一件敞开着衣领的衬衫,看那脏污的领子好像很久没有洗过;脑袋上的头发乱蓬蓬如同鸡窝;双眼像兔子一样红通通,里面布满血丝。总之一副熬夜奋战很久了的模样。

陆斯恩一见李维,便把他拉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

“啊~朋友,真不好意思。给你看到这个样子。没办法,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了。……除了你那件事,还有人来拜托我调查10年前那场瘟疫的事。”

哦?----陆斯恩这样一说,李维也产生了兴趣。因为那次瘟疫也与他有关,可以说极大地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哦,你也有兴趣?跟你说说也无妨。简单地说:就是当初那场瘟疫爆发的过程有些奇怪。虽然说翡翠港城是一个港口贸易城市,人流货流量大,是比较容易感染外地瘟疫的地方。但是当年那场瘟疫却并不是在最易感染的人群----海员和接待他们的服务业者中先出现。而本地的陆路上也没有输入瘟疫的痕迹。所以这种前所未有的瘟疫究竟是从何而来十分令人费解……”

陆斯恩向李维解释了一大通,后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陆斯恩对此毫无头绪。

“真不好意思!浪费你那么多时间。”

陆斯恩一边向李维道歉,一边苦恼地抓着头发;原来就乱的头发变得更乱了,鸡窝变成仙人掌。

“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听的。如果你最后查到了什么结果,能否也告诉我?”

李维安慰对方。

陆斯恩从桌子上一大堆的纸片中抽出了一张,正是当初他临摹的那个诅咒法阵的图案。

“回到正事。你拜托我查的东西,我有一点线索了……”

……

当李维离开美人鱼旅馆时,神智不觉有些恍惚。陆斯恩刚才跟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却很难令他产生真实感。李维觉得他在街上行走的脚步有些漂移。周围的行人看着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喝醉的酒鬼。联系到他刚才走出来的那家旅馆酒吧一贯的风评,众人看向这个半大少年公子哥的眼神便变得带有点颜色。

然而李维无心关心周围的人怎么看他。他现在只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他找到了一处街边供人休息的长凳,坐在上面放松一下自己的腿脚,同时整理一下思绪。

“听说了吗?老麦康恩快不行了。他昨天晚上熬夜工作时又中了风,幸好抢救得及时,又救回一条命。”

这时,同样在长凳上休息的两个路人的对话吸引了他。李维不禁竖起耳朵。

“我听说了。我还听说老麦康恩中风时,他家少爷并不在家。他的家人满城到处找他,最后还是天亮后在自己家的会所里把约翰少爷找到了。人们找到他时,他正趴在会所里当家红牌的胸脯上睡觉……可怜啊!老麦康恩拼死拼活地工作,就是想给自己儿子扫清以后的障碍。可惜他这个蠢儿子就是不识相,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该!这些富佬们也有今天!”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麦康恩虽然吃相难看了点,但是出手也算阔绰。我们这些人平时也没少受人家恩惠。”

“……”

李维将路人的对话听了个全。老麦康恩快不行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喜讯。虽然幸灾乐祸有点损。但是这场莫德尔小姐与老麦康恩的生命马拉松,看样子是莫德尔小姐最后胜出了。

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宅里的人。

李维回味过来,却发现现实里太阳已经严重西斜。

我在城里居然呆了那么久?再不回去就得赶夜路了!

李维急忙从长凳上起身,急匆匆地向城门口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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