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问撩起了酥饼的兴致,话头一开,就如潮水般连绵不绝:“你想想啊,小凤这样的一根筋,你嫁给一般的豪门富户,他能死心吗?不得闹着来抢亲!这谎话既然说了,就要说个圆圆整整的,完全杜绝后患的!让你嫁给权势通天,他这辈子都够不着,闹不到的人!这云国最有权势的,也就是坐在皇座上的那位了,不过那位的年纪做你爹都绰绰有余了。老子就把你发给他儿子了,反正一个王爷,已经是小凤这辈子望尘莫及的了!”
“想得很周全啊,可是为什么是侧妃?”就这点让她有点郁闷,妃都是妃,但是加了一个侧字,气场可就完全不同了,凭什么她就不能是妃,非得是侧妃?
“平日里说你是猪,你还真就笨成猪了?”酥饼嗤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戳一戳她的脑门:“前面都说你家道中落了!你见过哪个王爷的娶平民家的姑娘?不爱江山那是戏文里瞎扯!皇帝家的儿子,就算不娶个公主、郡主的,也至少得找个高官家的千金来配。你没听过,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王爷的正妃就得是个端庄贤淑、会操持家事的大家闺秀,能镇得住宅子,撑得起门面。你这样的,天生就是做妾,被人纳色的料!”
她抬眼望了望小石室黑黢黢的屋顶,不愿和他计较:“那酥饼大侠,你这套天衣无缝、永绝后患的说辞,小凤和二当家他们可信?”
酥饼白了她一眼,一副‘你侮辱我智商’的表情:“当然信了!”
心中存着无望的希望,是极其煎熬的!酥饼这套说辞绝了小凤的念头,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又问:“他们准备何时离开都城?”
“离开?”酥饼叹了一声,有些挫败:“老子本以为,小凤听了这话,该把对你的那心思收一收。谁知,这小子却铁了心留在这儿,还说,如若注定和你无缘,也要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守着你。”
“他真这么说?”
她虽这么问,但心中早就有了肯定的答案,酥饼说不出也想不出这样的话,这样的深情的话,无论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是好听的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是被这话感动了吧?先前你说的绝情绝义,一副要和过去一刀切断的样子,这会儿不会因为小凤的一句酸话就变卦了?”酥饼简直要拍案而起:“你大爷的,要知道这样的酸话这么有用,老子当初就该和二叔学上一学,也不至于……”
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能让酥饼挂在嘴上的,想来也是个人物,但此刻她对酥饼那咽下去的半句话,更感兴趣。
她追问:“不至于什么?”
“没什么!”酥饼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脸上有些愤愤,嘴里嘟嘟囔囔:“做的哪里赶得上说的好听!”
声音虽低,但没逃过她的耳,看着他那因为沾染怒气而微微泛红的小白脸,不知怎么的,无端生出几分亲切,起身踱步到床边,贴着床沿坐下,嘴角一弯,对着靠在墙上抄着手撇着嘴的酥饼,抿出一个笑来。
“酥饼,这张石床,你打磨过了吧?平平整整地睡得很舒服!”
她一直没说,不代表她不知道,自从酥饼出现后,这小石室里每日悄然出现的的小变化,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酥饼一诧,一张小白脸又红了几分,嘴上却是倔强:“老子闲着也是闲着,磨个石床,练练手,免得祖传的手艺生疏了!”
她又拍了拍被褥,“这被子和褥子也是你换了新的吧!”
听了这话,酥饼面上现出几分紧张,几步来到床边拉起被子反复查看:“老子特意找了一样的面料花色,这都让你瞧出来了!那会不会让别人也看出端倪?”
她又是一笑,宽慰道:“面料和花色和原先的确是一模一样的,我要不是躺在上面觉得干爽柔软,是不会察觉的!这小石室里潮得很,这被褥就不过一日就潮了,那就更不会有人发觉的!”
酥饼的思维很是跳跃,挑眉责问:“又潮了?那你昨日怎地不说?老子好再给你换啊?!”
她愣了愣,跟上了酥饼的思维,忙拒绝:“反正换了第二日又会潮,还换它做什么?总不能劳烦你日日换吧!”
酥饼一脸理所当然,“被子潮了就换啊,日日换又怎么了?”
顿了顿,见她没说话,怪异地瞅了她一眼,忽然就燃了:“你大爷的!你还是拿老子当外人是吧?老子算是……”
每个人的燃点真是难以捉摸,方才她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能够让人生气的话,酥饼这燃得让她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便继续沉默着,哪料到这一沉默,让酥饼燃得更加彻底,气鼓鼓地瞪着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就差在头顶上冒出几股烟出来。
她窃以为,一个人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不如等他燃完了,才能细细问出缘由,便坐在床上等着他怒火燃尽。
哪知这过程还是个技术活,面上的表情过于凝重则让气氛更加压抑,过于轻松,则有些隔岸观火看好戏的嫌疑,最好的恰当的莫过于介于凝重和轻松之间,但委实难以把握。
她一个不小心没把握好,不知道是往凝重上偏了一偏,还是往轻松上移了一移,直接导致了让酥饼怒气冲冲摔门而去的后果。
她望着小石室那不堪蹂躏,颤巍巍地小木门,还没回过神,过道里就传来了清晰响亮的铃声。
三声短三声长!
她反身性地站了起来,那是地宫里出了紧急事件,用来召唤暗人们往密室去的铃声,顾不得多想就赶往了三等暗人训练的密室。
密室门敞开,里面已站了几十个人,齐齐整整的一列列排开,观面色可谓是阴沉、阴沉、再阴沉。心下就觉得不太妙,寻了个靠门的位置站好,等着听那位站在列队前的教习师傅的指示。
教习师傅不过三十,算是这些教习师傅里年纪最轻的,但架子却是最大的,微仰下巴,低垂着眼睑,端得一脸肃穆,一把低沉的好嗓子:“方才大家选出的人已经抽过签了,去什么地方,大家应该心知肚明,去那边的架子上挑选兵器,选完了就领腰牌出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