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饼!”
他回了头,茫然的眸光中带着几分期许。
方才一直告诫自己的冷漠,到底没装到最后,她的语气柔软了下来:“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地宫里的事,如若被他们知晓,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嗯!”酥饼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深深地望了她一会儿,似乎想要道声别,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拉开石室的门,一闪身便没了踪影。
心口有些闷闷的,谈不上难受,只是略有些不舍,身子倒是倦怠得很,索性爬上了床。
一闭上眼这些日子来遇到的每个人的脸,却在她脑海中一一划过,酥饼、小凤、二当家、公仪璟、账房先生……甚至还有那给她掀开轿帘子的有财。
原来……她都记得。
只可惜,这些人,今世都不会再见了!
叹了一声,心中惆怅尽散,也许,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长情念旧之人。拉过枕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美中不足是脖子上时不时的一阵刺痒,伸手抓了好几次也不见效,想睁眼瞧,又舍不得只酣畅的睡眠,便这么纠纠结结地一直挺到了忍无可忍,终于睁开了眼。
居然是酥饼的那个白毛小兽,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身子,此时团成一团,滚在她脖颈处,难怪刺痒。
她侧过身,用手戳了戳白色毛球,毛球里缓缓地伸出了两只粉嫩嫩的小耳朵,很是慵懒的样子,逗得她一笑。
她淘气地又戳了戳,毛球才缓缓地舒展开来,黑曜石般两只眼眸对着她眨了眨,迷蒙中带了几分呆愣的样子,倒是有些神似酥饼。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它的脑袋,“既不想走?那就留几日吧,我吃好喝的待你!”
言罢,又逗弄了它许久,门外终于响起了送饭小童的叫门声,她懒懒地应了一声,把小毛球往被子里一塞,起床开门。
小童收拾了昨日晚饭用过的碗盘,又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粥点,她含笑道谢,就着粥吃了几口包子,抬眸一瞧,小童还立在桌旁,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放下筷子,抬眸看着他,笑着问:“有什么事吗?”
小童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媚诛师姐,这……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送饭了!”
“最后一次?”她一愣,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又问:“白玉熙又说了什么?”
小童垂下眸,支支吾吾:“殿……殿下说,您的伤既已经好了,便要和其它暗人一般,开始日常的训练。”
这个她早想到了,白玉熙既贬她回地宫,总不会是想好吃好喝供着她,便毫不在意的轻轻一笑:“他把我分在哪组?”
她可是从末等一级一级爬上一等,才出了这地宫,这时回来,她倒是对白玉熙如何安排她这个一等暗人,有些好奇。
小童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她的面色,咬着唇道:“殿下说,媚诛师姐你是犯了错,被罚回地宫的,理应被降等级。”
“那我此刻算是几等?”不会是末等吧?!那她只怕会是这地宫里升级升得最快的一个暗人了!
小童咬了咬头,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三……三等!”
这下她笑不出来了,开始明白为何小童的神色如此为难!这三等暗人说起来真真是这地宫里的人的一块心病!
一般暗人升级是经过定期的考核,一级一级升上来的。当然如果特别出色,有时候也会越个级,前世她就是凭借一手好剑术从四等一下子越到二等。这三等级别也不算低,但却兼顾着二项烦人的差事。一是时不时扮作歌舞伎,在各大王公大臣各种大宴小宴中穿梭,以便作为云国皇帝延伸在朝堂外的耳朵,探听朝这些王公大臣的私下之语。
这倒也罢了!最让人烦心的还是后面一项,不但烦心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那就是往浸满各种毒药的药池子里泡上个把时辰,做个为促进白玉家子孙身体康健,而提供补药的药人。
何为药人?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听说云国皇帝白玉睿还是王爷那会儿,遇到过一个世外高人,给了他一个集合上百种草药偏方,说是长期服用能延年益寿。这本是件好事,但偏偏这偏方要十几味剧毒的药物做药引子才能见效。这毒药岂是能随便吃的,何况还是十几味,他自然不敢轻易尝试,便把这药方子给当时宫中供职的各位御医一一看过,都是一一摇头,说着是要命的方子,怎可延年益寿!他当时一听,便把这方子搁下了。后来当了皇帝,坐拥了天下,又想着能把这天下拥得久一些,便到处收罗延年益寿的法子。这长生不老本就无稽,冲着丰厚赏赐而来的一大批江湖术士献上各种不靠谱的方子,都经不起孙老头这个真神医检验。
结果是,这些江湖术士皆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白玉睿从失望到绝望,再从绝望到死心,也淡了这心思。好巧不巧,就在这时,他身边的一个内侍整理旧物,居然发现了这张陈年的方子,他抱着试试看看的心情给孙老头一瞧,孙老头居然尊为神方。大叹这样的奇方,落入庸医手中,真真是暴殄天物。
白玉睿一颗心死灰复燃,细问缘由,孙老头便提出了这个让人浸泡在毒药里,再取那人的血作为药引子合用这百种草药制成药丸的损招。
是不是延年益寿,真没法考究。反正白玉睿自定期服用那人血为药引的药丸子后,这十几年下来,容颜不改,尽人力充沛地让后宫那三宫六院的娘娘们,个个雨露均沾。
偏生白玉睿还是个爱分享之人,得了好处,也不忘自家人,所以这白玉家的那些皇子公主,自成年后也定期服用这药丸子,因为药丸子需求量增大,造成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这三等暗人便兼上了这药人的差事。
虽然每次取血不过割破小指,取个二三十滴,而且孙老头都会在取血之后为其解毒,但在那十几种毒物里泡上几个时辰,还是十分够受的,听泡过的前辈们说起过感受,一时冰冷刺骨,一时灼烈如火,一次两次尚且能忍受,要是常常如此,那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