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蛊既是白玉熙下的,那施蛊之人不是白玉熙,便也和白玉熙有莫大的关联,不回王府这条路就行不通。所以,为今之计,只有第二个法子可行。
她看向了申屠:“把子蛊生引出体内的方法,你可会?”
申屠神色为难:“噬心蛊的子蛊寄生在心,要生引唯有……”
“唯有什么?”
申屠叹了口气,断了她的念头:“唯有刨心取之!”
刨心取之?!只怕华佗在世也难保她刨心之后,依旧能活!白玉熙居然如此狠辣,在她身上下这样的蛊?!
她咬了咬牙,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恨。
申屠见状,便劝:“师妹,殿下已催动了母蛊,这噬心之痛只怕会一日比一日加剧,你若还想要这条命,还是随我回去吧!”顿了顿,见她神色纠结,又道:“殿下如此大费周章,想来是不取你性命,你随我回去,顶多受些皮肉之苦,留下这条命,不怕将来没有离开的机会!”
“噬心蛊……呵呵……原来他早就给了我下了蛊!”这就是你前世爱若入髓的男人?!这就是你前世豁出性命为之开疆拓土的男人?!早在不知不觉中在你身上下了致命的毒蛊!如若不是这一世的重生,岂非生生世世都会被蒙在鼓里!
申屠叹了口气:“如若不是一早下了蛊,今日在瑞城岂能放你离开?你是知道的,一入地宫,这条命就不再是我们自己的,要去要留,从来都不由我们做主!师妹,认命吧!咱们不过都是殿下手中的棋子,要如何摆布,终究不过是随他的心意罢了!”
“不!我不是棋子!就算曾经是!以后绝对不会再是!”她对着申屠怒吼,算是发泄,也算是起誓。
关于地宫的一切,关于白玉熙的一切,关于暗人的一切,她都不想再看,不想再理!
她捂住了耳朵,飞似地朝前面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累极,倚在了一棵树上,重重地喘息,双手从耳际滑落,前方幽幽的箫声便清晰了起来。
说起这箫声,她倒是很有些想法,前世太子府里养着一班乐师,其中一位叫弄箫的便是此中好手,曾经凭着一管玉箫力挫云国众乐师,稳坐云国第一乐师的宝座,为太子府添了不少光彩。而这位弄箫的真是不负自己的名字,日日弄箫为乐,她只要无事在府中便能听得这位弄箫的箫声,听久了,让她这不懂音律之人,也竟能分出个好坏。如果说弄箫的箫声是佳品,那此时这位,便是个极品。
箫声婉转缠绵,仿佛一位男子站立桃树下,对着在远方的情人诉说相思之苦。一时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便追着箫声往林子深处去,想看看那吹箫之人是否如自己想象中,是位温文儒雅、满怀柔情的翩翩公子。
真是一方水土,有一方的风景。这里桃花开得比云国的迟,这倒是便宜了她,在时隔大半月后,还能有幸再次足踏落英。
满满的淡绯铺陈在树林间,夜风拂过,卷起落花飞舞,这晦暗不明的夜色,倒是让这林子,无端生出几许妙曼朦胧。
脚步迟缓而踏实,没有媚诛的小心窥探,没有暗人的隐匿躲藏,这样放肆大胆的‘偷听’她还是第一回,走着走着,竟然有些紧张,放下了提起的裙摆,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身竟然还是新娘的喜服,一会儿吹箫之人会如何想她,新婚前夜待嫁姑娘?还是逃婚的新娘?
她不由得失笑,脚步顿在了目力所及处,不是不敢再往前走,也不是怕吹箫之人发现,只恐如此‘不请自来’惊到了那人,断了这美妙的笑声,那可就是大大的损失!
她抬眸往那处望,目光扫过那个紫色的身影,唇角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居然是……公仪璟!
公仪璟善吹箫抚琴,她早有耳闻,但一直以为不过坊间传闻夸大而已,混迹风月场的那些公子她见得不少,有的擅长武艺,有的在文学诗书上颇有造诣,能文能武的着实不多,因为通常来说,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你了这个,就不会再给你这个。而这个公仪璟既拥有美貌,又拥有才智,剑术上顶着夕国第一的名头,已经算得上是文武全才,却不曾想上天居然如此失公,还让他在音律上拥有如此天赋!真是羡慕死世人!又嫉妒死世人!
她正感慨地投入,不觉箫声已停,等察觉的时候,公仪璟早已执剑逼了过来。
来不及躲闪,只能提气以最快的速度后退,希望在这几步的喘息中找出闪避的空隙。
哪料到公仪璟这夕国第一的名号,果真实至名归。她连退了十几步,也丝毫不能避开他凌厉的剑气。
当脚跟抵到树根,她心中一沉,心想这次完了,却不想公仪璟骤然转了剑锋,擦过她的脖颈,划出了半圆的弧度,运起轻功飞往方才吹箫的树下。
她余惊未退,呆了一呆,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柄宝剑已被他舞得飞快。彷如万道白光在他身旁频闪,有无数淡粉色的气流环绕着他周遭。
当然,天下没有淡粉色的气流。那粉的是一片片的落花,被无形的剑气卷着,围着他旋转着往上飞舞。刚转过他头顶,却有又以相反的方向旋转着落下,不会太密,也不会太疏。
这是第一次,她能如此近距离的看一个高手练剑,却依旧看不清完整的一招剑招。是她眼力太不济?还是他剑术太高超?!
没时间在这样的无关痛痒的问题上纠结,凝神细看,抛却了想偷学剑招的杂念,这个男人造出的景致,不可不谓是奇景。这样的奇景,只怕也就今时今地,她才能有幸能见识了。
半晌,他算了尽了兴,把软剑收入特制的腰封剑鞘中,缓缓从腰后摸出那管白玉而制的玉箫,续吹起了方才戛然而止的断曲,竟让她莫名升起了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念头。
曲声悠扬,她却没了再听的兴致,耐着心等着一曲吹罢,移步上前,准备问个究竟。
他却先开了口:“我方才的招式对不对?”
“啊?”她没明白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