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疑惑,一路却再无阻碍,一行人顺顺利利地过了边境,守边的官兵甚至都没盘问便放了行,不过一个时辰后,他们便踏上了夕国的土地。
柳青青掀开盖头,挑开轿窗的帘子,把头探出窗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带着滚滚尘土,空气不清冽也不透彻,被她吸入鼻腔,却带着丝丝的甘甜,这是真正自由的呼吸,没有束缚的呼吸。
睁开眼,往前一瞄,公仪璟正昂姿于马背之上,迎着日光,背影旁镀着一圈一圈的光晕,七彩的,甚是好看,她的目光便被吸住了。
忽然,他像察觉了一般,转过了头,唇角浮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眸中的璀璨耀眼撞入她的眸中。
她的心砰砰一跳,除了被人抓到偷窥般的尴尬外,竟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忙缩回了头,放下了轿帘子。
坐了一会儿,这才感觉到轿内平静地不太寻常,偏过头去看凤十七。
凤十七一双美眸含着忧愁,盯着她,下唇上一排深深的牙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实在不忍心他皓白的牙再咬上那已经隐隐沁着血色的唇,便问:“怎么了?”
凤十七还是没说话,一排贝齿在红肿的下唇上一咬,一松。丝丝血珠随即渗出,让人看着揪心。
她掏出帕子小心地吸着唇上的血珠,这才想起方才未完成的解穴动作,抬手点了点穴位,恢复了他言语上的自由。
他握住了她拿着帕子的手,往下移按在了胸口上,砰砰的心跳声透过胸壁清晰地传了出来,她疑惑抬眸看着他,不知道他此为何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他的声音有些颓然。
“啊?”她一头雾水。
“方才那位王爷,是你的旧识吧?”他洞若观火的眸光在她脸上流转。
“啊?”居然连他都看出来了,有那么明显吗?!
他叹了一声,又问:“方才你这么害怕,他是来抓你回去的?”
“啊?”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迷惑了。说抓,他却任由她出了关,说放,他却说三日回门,在此候着她。
“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为何那时不跟家里教习武艺的师傅习武!”他一脸懊恼,“看你身陷危险,我不能救!看着你被人逼着在月老前立誓,我不能救!这一双手,除了会抚琴执笔毫无用处,我……”话音一顿,像是一种自虐式的惩罚,他用力地咬紧了下唇,血珠顷刻溢满了他的齿,红得触目惊心。
她立即用帕子去拭,终于让他松了口。
“谁说没有用处,武功我就会,而且还不弱呢,碰到方才那样的境况,还不是无用武之地,他可是王爷,拥有权势,掌人生死,又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能对抗的。”她饶有兴趣地翻看着他的手,真心赞叹:“你这双手不但生得好看,还会抚琴,还会写字作诗,我倒是觉得比我这双只会执剑的糙手,好多了!”
他闻言,忽地反手而握,翻过了她的掌心。
她想缩回,他握得却牢,她怕使出蛮力伤了他,便只能任由他去了。
心下有些不适,倒不是为了那迂腐的男女之防,而是她的手真如她方才话中所言,是一双糙手。经过长年地宫里残苛的训练,原本纤细的指,此刻骨节粗大,虽然和她上一世离世前比,尚算细嫩,但实在不是普通十五岁的少女该有的手。最糟糕的还是她的掌心,那一层薄茧让原本就难以示人的手更是雪上加霜。这是她羞于见人的,急于藏起的,被他这么翻看着,她很不自在。
“还疼吗?”
他的指轻轻地划过她的手心的薄茧,被层层厚重掩盖之下,她竟然感觉到了他被修整得圆润整齐的指甲的划动。
‘不’字就卡在喉咙口,她却说不出来。这份关切那么自然,那么真挚,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受伤时,母亲总是心疼地问她疼不疼,她那时总是嘟着嘴抹了泪说疼,娘亲就会边吹着边给她抹药。
她淡淡一笑,算作回答,笑容在面上持续不到一秒,就被骤然蹙起的眉头破坏。
猝不及防地疼痛,心口像是被钝器猛地一击,像极了前世要了她命的,穿心而过的那一剑的感觉。
她本能地抬手捂住了心口,按了按,心跳如常,毫无异感。
方才是幻痛?
她疑惑了。
“怎么了?”凤十七关切握紧了她的手。
“没事!”她是放下了捂住心口的手,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眸中的担忧未散:“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把头靠向了凤十七的肩,和白玉熙一番周旋,是真有些疲累了,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一间厢房内,远处放置着一桌四椅。而酥饼,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嗑瓜子。
见她睁眼,酥饼哎呦了一声:“猪,你终于醒了!”
“怎么是你?”她记得旁坐的是凤十七。
酥饼眉毛一挑:“呀……不是老子还是谁?王景?你还真想和这小子入洞房啊?”
这倒是提醒了她,忙问:“王景呢?”
酥饼皱了皱眉,像是不满意她的问题,不情不愿地回答:“鸾镜来找他,他便走了!”
她抬眼环视四周:“这是哪?我怎么到睡在这儿的?”
酥饼嗑着瓜子,慢悠悠地回答:“这里是夕国边境瑞城的客栈,你呢……当然是被人抱到床上的。”
“抱?”她挠了挠头,当真是睡得沉,居然毫无知觉,便又问:“谁抱我进来的?”
“嘿嘿……”酥饼忽然像是来了兴致,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扔,“你猜?”
“王景?”那他这新郎演得可当真入戏。
酥饼呸了一声,一脸厌弃:“小白脸,你真没良心!亏得小凤怕吵醒你,一路当宝贝似地抱着你进房。要是按着老子的性子,一脚把你踹醒了,让你自个儿走,哪用这么麻烦!”
“凤十七抱我进来了的?”她有些怀疑,那么弱不禁风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