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在心中鄙视了自己一回,快走了几步挨到他身旁,膝盖一弯,从他手里接过了火石,咔嚓咔嚓几下,划出漂亮的火星子。
四周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抬眼一扫,这才认出此刻他们正身处山洞之中,往前一望,洞口外乌漆麻黑,想来外面的天色已暗。
“你不是走了吗?干嘛还折回来?”
她捡起一个枯枝拨了拨火,火苗一蹿,照亮了他如画的颜。
他撩起衣摆,盘腿往火堆旁一坐,伸手烤了烤火,回答地漫不经心:“回来救你啊!”
“救我?!”她轻轻一哼:“你不是夕国剑术第一人吗?干嘛不用你的剑术救我?而是抱着我跳崖逃生!”
“这和我的剑术有甚关系?”他唇角斜斜一勾,语调是一贯的慵懒:“你既说是逃生,那自然是用最省力、最有效的方式!”
她抿了抿嘴,咽下了准备反驳的话,又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说呢?”他依旧是笑,半眯的眼里有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要我说……”她的眉心微微蹙了蹙,把前后事情细细一回想,顿时悟了:“你救我,不会是因为凤十七吧?”
经历了一世的情伤,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公仪璟几次三番出现在她面前,看似不经意,实则细细想来,都和凤十七有着莫大的关联,这两夜化成夜行人潜入凤十七的厢房自不必说了。他重伤出现在后山时,不正是凤十七被寨子里的人绑了,向花妈妈要赎金那晚?!还有那日在凉亭里的莫名其妙和她的叙话,不也正是她包了凤十七头夜回来之后的事?!
怀里的狗崽用脑袋拱了拱她,显然方才的一番惊心动魄没有对它产生丝毫的影响,她用手顺着狗崽的毛,一番思虑,终于得出看似不可能却最合理的推测:“你……不会是喜欢凤十七吧?”
公仪璟眸中的讶异一闪而逝,面上的笑容随着唇角往上的弧度而荡漾开去,不置可否的模样。
传说就是传说,连爱一个人都能这么超凡脱俗,数次搭救情敌于危难,光凭这份气度,就能让一般人望尘莫及!
她感叹了一声:“我说么,你怎么总是帮着我,原来是为了凤十七!”
公仪璟收回了正在烤火的手,偏过头看着她,敛了笑容的脸上,有着几分认真:“他自小孤苦,能与你相遇也算是缘分,还望柳姑娘惜缘,莫付了他一番情意!”
她耸了耸肩,“这话我就不懂了,我和凤十七关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是不是,柳姑娘冰雪聪明,细细想想便知!人心难得,情意更难得,既遇到了,就该牢牢握在手中。我还是那句话,往事已矣,过于执着,不过是徒添烦恼而已!”
“说容易,做起来难,如若你能放下,那日岂会被利刃所伤倒在刮风寨的后山!”
他眉毛一挑,脸上又恢复惯常的慵懒不羁:“如若我说,那是我故意的呢?”
“是吗?”她嗤之以鼻,“你心上人的那刀故意,可倒真是狠心,差点就要了你的命!”
他用树枝拨了拨火,答非所问:“如若没猜错,那些人应该是白玉熙的人,你既不想回王府,该另寻个好去处。”
她明白的他的言下之意,直直道:“你是想说,夕国是好去处?!”
他勾了勾唇角,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如若你能说服凤十七,和你同往夕国,我可保你二人衣食无忧,安享荣华!”
衣食无忧,安享荣华!好熟悉的话!
她的脑中又划过了白玉熙那张绝情冷漠的脸,淡淡一笑:“我还是习惯把未来攥在自己手里。衣食无忧、安享荣华,并非我所求,再说,凤十七此刻只怕早就出了关,是去了陈国,还是魏国,那我可就说不准了!”
“哦?”他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好奇:“那柳姑娘所求为何?”
是啊!她所求为何?富贵荣华,从来都不是她所求。****相守?她对白玉熙早已冷了情,死了心!那她还求什么呢?对了!还有父母的仇未报!可此刻她自身难保,何谈雪耻,何谈雪恨?
她幽幽地呼出了一口气,静静地望着他。
他倒也没再追问,和她对视的目光,是她看不分明的雾色深深。
就这样静了一会儿后,洞口晃进来一个人,她警觉地看了过去,见是眉心有着朱砂痣的鸾镜姑娘,便松了精神,抿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鸾镜亦颔首回礼,跪下对公仪璟施了礼后,便站在了一旁没再说话。但刚才的话已被打断,她不好突兀的提起话头,洞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久,倒是他先打破了沉默,再次用树枝拨了拨火,虚瞟了她一眼,语调也是淡淡的:“若困了就睡吧,等天一亮,便可离开!”
此刻正值深夜,山路难走,更何况是在从崖间的山洞往下攀爬,饶是轻功再好也是极危险的,等天亮再离开,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没再辩驳,抱着狗崽和衣在火堆边睡下了。
睡到半夜,她迷迷蒙蒙地翻了身,似听得鸾镜对着公仪璟小声道了句:“殿下,咱们把凤公子带回夕国便可,为何您还要费心做如此安排?”
公仪璟似是没回答,她等了等,实在熬不过困,便又睡去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她就醒了过来。往四周一打量,鸾镜姑娘没了踪影,只有公仪璟一人神清气爽地立在洞外。
她理了理衣衫站起,走了过去。
他见她过来,伸了伸手,摆出了个准备环抱的姿势:“可要在下效劳?”
“不用!我的轻功甚好!”她冷冷回应,提气运功。
两人一前一后,飞落了悬崖,一路快行赶往地道出口,远远就望见酥饼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那里,一张俊脸迷蒙之中带着纠结,很是忧愁。
酥饼瞧见他们,激动地站起,一口吐掉了狗尾巴草,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一双眼现在她身上细细打了一个来回,又飘过去对着公仪璟上下扫了扫,偏过脸疑惑地问她:“小白脸,你怎么和他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