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的!老子最烦听墙根的了!”酥饼颤巍巍地跟着进了门,似不解恨,又往人球身上踹了两脚。
人球闷哼了一声,舒展开了,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张脸青红相间,肿得面目全非。
柳青青抿着唇不说话,心里不由得暗暗对酥饼竖起大拇指,能把未来的大内第一高手,打成这个熊样,这酥饼也算是一号人物!
酥饼打了个酒嗝,身子左右直晃,侍书眼明手快地扶住。
“老子办完事,就去下边喝了几壶酒,没想到老子有心给你们小两口腾地儿,这小子倒来煞风景!”酥饼靠着侍书的肩膀,手上明晃晃的大刀一抖:“小白脸,你说吧!是卸这小子的胳膊还是腿?”
柳青青扶了扶额,“卸什么,这是我等的客人!”转过头,对着凤十七客气道:“能借你的地方会会客吗?半个时辰便好!”
凤十七眉心一蹙,微微颔首后,就和侍书一左一右扶着酥饼出了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柳青青从茶盘里摸出个干净的茶杯,倒了杯酒放在桌上,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人球瞪了她一眼,从地上爬起,坐在她对面,伸手撩过杯子一饮而尽。顿了顿,咬了咬牙,还是没憋住怒气,先开了口:“媚诛,你暗算我?!”
她微微一笑,执壶给他斟酒,答得不紧不慢:“大师兄,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也算是同门,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别人给我个桃儿,我便要还他个李子。要是节气不好,树上没了李子,我也定摘上几粒枣子还给人家。这几日,大师兄你连番给我送了这些厚礼,我要是不还些给你,我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呢!”
一番话堵得大师兄没了言语,呼呼地重重喘了几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颗蜡封的药丸,推到她手边:“解药!”
柳青青拿起来,捏破蜡封,闻着对了味儿,放心地咽下后,就执壶斟了杯酒,一口一口地细品着。
大师兄见她这般悠闲,着了急:“我的解药呢?”
她放下了酒杯,淡淡一笑:“大师兄方才不是已经喝了吗?”
大师兄闻言,把面前的斟满酒的茶杯,放在鼻端细细闻了闻,紧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小十七!你还是老样子!”
这一声小十七,叫得她心中五味杂陈!眼前这个人,是她从八岁就熟识的。她和他一起经历过地宫中残酷训练,嗜血选拔,多少次成为生死与共的伙伴,相互扶持!又多少次成为以命相搏的对手,互相厮杀!是敌是友,只怕他和她谁都说不清,但对彼此的熟悉,确是真真切切的!
她执壶又倒了杯酒,辛辣的酒液入喉,冲去了方才所有虚伪试探,直白而问:“是白玉熙让你来杀我的?”
大师兄神色肃然,“当日你既决定假死逃匿,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她放下酒杯,轻轻一笑:“大师兄,你没说实话!”
大师兄双眼眯了一眯,眉头微拧,复又松开,仰脖灌了一杯,道出真言:“三年一次的大内侍卫遴选之期,就快到了!”
“那我就更不懂了,我离了太子……”她差点忘了,此时的白玉熙,还只是逍遥王,顿了顿,纠正道:“我离了逍遥王府,不与你争那候选之位,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么?”
“你知道的,王爷接管了地宫,候选之人必得是王爷中意的人!”
大师兄抢过酒壶,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叹了口气接着道:“他们带回了你的无尘剑,说你已死,尸首埋在了桃花林。可不知为何,王爷偏生咬定你未死,不但派出大量暗人寻你下落,还吩咐那些人要把你毫发无伤地带回王府!我从来没见过王爷如此在意哪个暗人,而且还是叛逃之人,真让那些人把你带回府,那我岂不是……”
话语到此戛然而止,大师兄沉着张脸,似是不愿再往下叙说,她便接了下去:“所以你就先他们一步找到我,让我以刮风寨柳寨主的身份死去?”
大师兄点了点头,“大内侍卫不似暗人,需要干净的底子,和绝对的忠心。媚诛死了,王爷即便不深究,随便查出些蛛丝马迹,对我来说终究是个隐患。但如若死的是畏罪自杀的江洋大盗,不肖我费神,穗城府衙自会把事情抹得一干二净。即便来日王爷查到,也断不会想到媚诛就是那刮风寨的柳寨主!”
她笑,“大师兄真是思虑周全,想得长远啊!”
“再周全也算不过你的心思!自小你的鬼心眼就多,一猜就猜到事败,我定会杀翠烟灭口,便设下套子,等我上门!”大师兄说着又饮了一杯,叹了一声:“我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啊!”
“哪里,我不过是记得大师兄喜欢在子夜办事的习惯,那时候在地宫的训练室里,大师兄摸黑进入,总是喜欢爬西侧的窗子。”这话她说得可是真心,如若不是自小熟识,得知对方的喜好习惯,凭他这一手下毒无形的本事,她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中毒!
两人相视一笑,他放下空壶空杯,起身告辞:“酒也喝了,话也说了!小十七,我该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步子回了头:“五日前,我收到消息,王爷正赶往边境,你若真有心不回王府,需早做计较!”
这恐怕是迄今为止,他说过得最符合大师兄身份的一句话,有着从未有过的关切,令她心头莫名一暖。
“大师兄!”她出声唤他。
他的脚步止在门边,再次回了头,疑惑地看着她,却第一次看清了她如花的笑靥。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何每次比试,你都在最后输给了我……那是因为,入地宫前,我见过一个高人练剑,依稀记得他的三招剑法,每次……都是用那三招赢了你。今日一别,后会无期,我不喜欢欠着人!你既放了我,那我就用三招剑招,抵了人情!你跟我上来!”
语毕,她随手从外屋摆放的花瓶里,抽出一根花枝,推门而出,两人一前一后跃上了屋顶。
以花枝代剑,她把曾经用来保命的三招剑招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