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肩膀被酥饼推了一下,她回了神,收回了那紧随着嫣红离去背影的视线。
酥饼的脸颊泛着异样的红,一左一右贴在他那张小白脸上,倒像是抹了胭脂,“老子和你说话呢!你倒是听到了没有!”
柳青青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方才那果子脏了,我是怕你吃了闹肚子,才打掉的!”
酥饼嗤了一声,显然不接受她的解释:“老子百毒不侵,害怕闹什么肚子!今儿你把话说明了,是不是这小凤摘的果子,老子就吃不得!”
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这有什么好争的?不就是几个野果子!
她伸手从往那凤十七提的篮子里,胡乱抓了一把,往酥饼怀里一塞:“给!给!给!”
酥饼接了下来,拿了一颗丢入口中,轻挑着眉头向凤十七看去,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她抬眼望了望天,这酥饼有时候真真是和孩童一般!相比而言,她的凤十七就沉稳大气多了,谦和忍让。不然这两人交齐火儿,还真真是让她为难!一边是友情,一遍是爱情!按着她好色自私的性子,自然是顾着爱情,那不得让这酥饼指着鼻子骂她重色轻友!没有义气!
右手一伸,搀入凤十七的臂弯,微微抬起头,对上凤十七那如春风般和煦绚烂的笑脸,拉着他回了草舍。
冒着热气的菜肴被嫣红麻利的摆上了桌,看着他们三人进屋,嫣红称要回山庄照顾张小姐,向凤十七福了福便走了。
吃完了饭,拎着大包小包的侍书便进了屋,摆开了要长住的架势,忙进忙出的收拾屋里屋外。酥饼也落地生根不肯走,砍了林子的树,不但在草舍旁愣是又搭出了一间屋子,又制出那简陋的木板床往那屋子里一摆,夜里便拖着侍书和凤十七往那床上躺。
也奇了怪了,看着颤巍巍的木板床竟然奇迹般地受住了这三个男人的重量,连着九个夜晚让这三人睡出了踏实安稳的好梦。
因为多了这三人的照顾,她这疗伤期虽然耳根子不清净,但把一双手却养得甚好。十日期满,她拆了包在手上的负累,一双粽子手立时变成纤纤玉手,骨节纤细,肌肤嫩滑如同剥了壳儿的鸡蛋。和那三个男人道了别,回了逍遥王府。醒着神,提着心,加紧办完了管事交代的事儿,夜幕一落,便迫不及待地往那听雨轩去。
大致的方位她倒是知晓。到了地方,细问路人却全然不知情,细细寻了一圈,最后还是得一位挑着货郎担子,准备回家的货郎指点,寻至街角一座不起眼的旧宅邸,凑近了看那黑漆木门旁,只有巴掌宽的一块木牌子,上书‘听雨轩’三字。秀秀气气的字迹,看得出来书写之人的蕙质兰心。
那日里翠烟不是说这听雨轩是开门授课教人,而作为营生的么?但凡营生,大致酒楼,小至街边的茶坊,莫不是盼着日日宾客盈门,日进斗金,所以这门面,都是开在临街地段旺,人气足的地方。而这听雨轩却生怕张扬似地,连最重要的门脸却用这么一块小小木牌子写了,确实有别于一般的教坊,到有点隐士高人的味道!有趣!有趣!
柳青青轻叩门环,三下之后,门吱呀一声开启,出来个衣服素净,面容清秀的小丫头,她说明来意,小丫头把她引入前殿,态度不谦不卑,从容温和。一个迎客的小丫头,尚且能调教如此,她对听雨轩那位‘老妖精’便更是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入了厅内奉茶,窗外飘飘然掠过一个身影,招过小丫头到了门外,两人悉悉索索的压低声音,讲得似乎颇在兴头。因她到底算是客人,便不好抬眼张望,便低了头,安安分分的喝着茶。
不一会儿,小丫头含笑而来,说是带着她去见听雨轩之主。引着她穿过回廊,入了一条两旁花团锦簇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在一间竹舍前止步。小丫头欠身告辞,让她独自而入,她狐疑地推开了竹舍的门,是个外间,靠墙摆放着一架竹制作的案几,案上的香炉飘出袅袅的青烟,满是里都是香气。
她对香没什么特别的研究,识得的便是皇亲贵胄里常用的白檀和沉香,此时闻到的香气,自然不是这两种,淡淡的,像一个佳人打着伞立在烟雨下,缠缠绵绵的细腻。
正遐想间,割开内外屋的竹帘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挑开,出来个真正的佳人,对着柳青青便是一笑:“主人说姑娘回来,姑娘果真来了!”
流莺?!柳青青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日的老妇便也从那竹帘子里出来,流莺小心的扶着老妇人往外屋那张竹椅子上一坐,自个儿退到一边的桌案旁,摆出茶具烹起茶来。
这下让柳青青彻底有些懵!想着老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便是多余的问题。此时此地,这老妇既然能在这里,那只有一个缘由,这老妇便是传闻中的那位调教了翠烟的老妖精,这听雨轩的主人。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那日初见,她便觉得这位老妇人气韵不凡,怎么就没往那老妖精这三个字上靠上一靠!能在短时间内把翠烟调教成气候的老妖精,放眼这都城只怕也就独一个!
“那日眼里不佳,竟然没瞧出来您是听雨轩之主!想起那日拒绝您的一番好意,真是后悔不已!”做小伏低,认错总是没错的,毕竟是她有求于人。
老妇人接过流莺烹好的茶,笑了笑:“知道错了便好!此时学老身的这番技艺也为时未晚!”
“多谢师傅!”柳青青正欲跪下磕头行礼,却端着茶过来的流莺给拦下了,她一怔,忘了接下流莺递过来的茶,往老妇人那边看。
老妇人低低地抿了一口茶水,像是颇为满意似地投给流莺赞许的一瞥后,才又淡淡道:“姑娘的这声师傅还喊得还太早!”
外间拜师学艺,师傅为了考验徒弟的诚心,刁难一下也是有的。什么洗衣打扫,端茶递水,做上个一年半载,耐着性子熬过去了,才开始传授技艺。做些粗使的活儿,她倒是不怕辛苦,但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她实在是耗不起!想起那日拒绝时的爽快,她只想抽自己耳光,当时就因为听到‘怕招人非议’这几个字,便连问也不问上一问,上天明明给她铺就了坦坦荡荡的路,她偏偏不走,就要往那崎岖里走,能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