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江澈醒了过来,肩头伤势也被人处理过,自己也穿上一件新的竹叶青的衫子。他长得俊秀,为人虽然侠义,又自有一股傲气,此时穿上这华服,俊朗之中又带一股若有若无的野性,比一般的美男子更显的风郎神骏。
“江少侠,你穿上这身衣服,倒也不比那些公子哥差。”那白衣女子盈盈站在他身前脆笑道,此时她已换了一身青白搭配的襦裙,脸上仍是蒙了一层薄纱。
江澈忍不住道:“看都已经看过了,你还戴那破捞什子做什么。”那白衣女子脸上露出恼色,悬即又笑盈盈媚声道:“原来还以为是个呆头呆脑的木头人,原来还是跟别的男人一般,是只喜欢偷腥的猫,就这么想看奴家。”说着,她将面纱一撩,露出清丽若仙的脸庞来。
江澈虽然已经见过月无双那样的绝世美女,两人容貌虽然不相上下,可这白衣女子清丽若仙中又带了一丝妩媚,将仙女和妖女的气质完美的结合了起来,跟月无双的明艳无俦相比又有另一种勾人心魂的魅力,让人无法移开双目。那白衣女子朝他呵了一口气,媚眼如丝道:“臭男人。”竟缓缓将脸凑了上来。江澈只觉得心中一荡,意乱神迷。
却听那白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这呆子。”江澈回过神来,知道这妖女定是又施展媚术,扰乱自己心智,想起自己刚才意乱神迷的样子,一时间窘的耳根都红了起来。旋即又想到自己屡屡被这妖女作弄,不觉恼羞成怒,心道:“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扭扭捏捏,这妖女就是长得漂亮,我就是想看她又怎么了!”
又回首那白衣女子双唇饱满,犹如一朵含苞的玫瑰,脑中竟然生出了想亲上一口的想法,便把脸往前一靠。这回反倒是那白衣女子,惊了一下,忙往后闪,呸了一声笑道:“真是不要脸的臭男人。”
江澈无所谓的往床头一靠道:“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能几下办完了结了我们这桩交易么?姑娘这般动人,我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那白衣女子白了他一眼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看你好的也差不多了,这里是益州城最著名的酒楼七品居,我们用过午膳便出发吧。”
江澈一边起身一边疑道:“益州城?”那白衣女子道:“你不必惊讶,桃源是独立天地之外的异度空间,随时随地都在变换位置,虽然我们从苏州进去,可离开的时候已是到了益州,不过这也好,省了我不少功夫。”
她此时摘了面纱,和江澈并肩走入七品居大厅,宛如一对神仙眷侣。她美貌出众,顷刻便吸引了不少男子目光,待到众人见到江澈走在她身旁,以为二人是情侣,如斯美人,却名花有主,又纷纷不自觉得向江澈投去愤恨的目光。
两人上了阁楼,找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便有小二过来斟茶。那白衣女子随口点几味菜,那小二见她绝色不觉呆了,茶水漫出来,撒了一身也毫无知觉。江澈见状,无缘由带了几分烦躁,突然重重的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堂倌,你这茶怎么又馊又酸,难道还是老猫的隔夜尿么。”他这一声故意叫的又极其响亮。那小二被他一惊,茶碗应声跌落,“咔”的一声脆响让他猛然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赔笑道:“夫人国色天香,公子福分不浅啊。”当下重新给他沏了新茶。
那白衣女子笑盈盈的看了江澈一眼。江澈见她望来,只是端着茶碗,往外看去。只见益州城内人烟鼎盛,屋宇连锦,一排排青瓦檐角和着远处起伏的山水化为薄薄的深色剪影,犹如水墨泼成。
江澈正看得入神,突然听闻一阵车马辚辚声。江澈抬眼望去,从官道迎面走来一队军队。为首一名军官坐在马背上,一身八宝铠甲,刀鬓虬髯,一对褐色的眼珠锐利犹如鹰眼。他身边一名背着一张长弓的清秀少年与他并肩而行。
那白衣女子看到他二人带了一丝笑意道:“这二人奉圣上之命去吐蕃平乱,没想到这么快就回益州了,看来是李相爷败了。”江澈道:“你认识他们?”白衣女子道:“那带头的将士,他叫哥舒翰,论起行军布阵,他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江澈道:“那关李林甫什么事?”白衣女子道:“不久前吐蕃叛乱,陛下曾许诺谁若平了吐蕃之乱,谁便能主管巴蜀。巴蜀是边陲重地,比邻南诏、吐蕃等大小藩国,掌管巴蜀就等于握住了西南的门户,这可是不小的权利和荣耀。李相爷当即便自请派兵前往吐蕃镇压叛军。不过没想到这时候另一个也跳出来跟他争这主管西南之权。”
江澈自从下山来便一直听说李林甫的种种恶行,此时听到有人跟他作对,忍不住道:“李林甫把持朝政,谁有这个胆量敢跟他作对?”
那白衣女子道:“这人嘛便是是贵妃娘娘的哥哥杨国忠,此人精通术数,擅长税法,最初是任了度支员外郎,专管赋税,为圣上省了不少银钱,眼瞧着贵妃娘娘越来越得的陛下宠爱,他便也越发受宠了,连连高升,现在身兼大小职务四十余职。若论权势,长安城内除了相爷,就要数这位国舅爷了。他跟相爷都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陛下拒绝谁也不是,便让他们各自派兵,若是谁先平乱了,这功劳便归谁。哥舒翰是杨国忠手下一员猛将,益州是由巴蜀回长安的必经之路,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怕是大局已定了。”
江澈见她对长安城的权力格局掌握的一清二楚,心中道:“无涯子先生说过,现下有不少妖魔混入长安城与权贵勾结,这妖女怕也跟那骷髅老仙一般,跟某位奸臣结成一羽。”正思虑间,那群人已来到七品居楼上,叫了一桌酒菜,坐在二人不远处。
哥舒翰身旁的清秀少年将他身上那张长弓卸下挂在椅上,江澈往那长弓一瞥,不由愕然,那长弓通身银白,只在弓腰上雕刻莲花团龙图案。
那白衣女子随着他目光望去,又见江澈不时看着自己身上佩戴的焚天剑,旋即了然,那弓腰上的图案和焚天剑鞘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她当下端起酒壶替江澈斟满一杯低声道:“这些人皆是朝中亲贵,我们还用别往是非堆里钻了,用过餐就走吧。”江澈虽然脑中充满疑问,可他心中惦挂苏微,不愿再生事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突听一阵喧哗声,楼下又是一阵车马声。又有十余军官打扮的人走上阁楼,为首一人,中等身材,鹰钩似的鼻子配上阴冷的目光,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那人见到哥舒翰拱手客气的笑道:“恭喜哥帅,这次可是立了头功。”哥舒翰亦是起身微笑道:“我们行军作战都是为陛下效力,多亏王将军的先锋部队打了头阵,破了那吐蕃妖圣的流石阵,我们才能这么快平了吐蕃之乱。事情从权,只盼王将军不怪我未提前知会一声,便派兵镇压叛军首脑。”那王将军摆手道:“哥帅严重了,咱都是吃军饷皇粮的人,只望着哪天能替国捐了这身躯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一致对外是我们分类之事。”哥舒翰唤过店小二道:“将七品居最好的酒菜全部上一份。”又回身对王将军道:“王将军好气度,哥某佩服,这顿酒菜就当区区向将军陪罪。”
江澈听他二人表面说的客气却隐隐有争锋相对之意,想来是在吐蕃为了争夺头功早生了间隙。江澈低声道:“那姓王的可就是李林甫派出去的手下。”那白衣女子点头道:“他叫王拱是李林甫的左膀右臂,也是一等一的行军好手,不过他对手下一下很纵容,每次镇压番邦蛮国破城之后,必定烧杀强抢一番,蛮夷各国对他可谓又怕又恨。”顿了顿又道:“他二人明里相互敬重,暗里早就不合,此次这里碰头,指不定要生出事端,我们还是快走吧,可别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