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阳光直射的天气,讨厌雨水四落的潮湿雨季。虽然父亲对他说,这是梅雨,梅雨一过太阳将更会耀眼夺目。
但是,他还是讨厌。
大雨使不久后的祭典,泡在了泥水洼里。褐色的污渍溅在衣服上,留下难看的斑点,还会留下难闻的味道。他常会听到,仆人的埋怨声,而那些声音也让他讨厌到了极点。
卡卡西趴在榻榻米上,顶了一头糟乱的银发,看着挂在窗口正处于半潮湿状态的晴天娃娃。心中埋怨着,教他挂娃娃的那人。
“海砂,你喜欢雨吗?”
稚嫩的声音从屋外传到屋内,海砂正坐在走廊上,将双腿伸进雨中。任由着冰凉的雨水,打在温热的脚面上。她抬头看天,浑浊的色彩印在眼底,那是砂忍村常见的颜色。一年到头,除了漫天的黄沙外,能看到的就是这种昏暗的天。乌云像浓稠的黑墨,不管掺多少清水,都稀释不了那阴暗的色彩。
忽然,她想起了砂忍村内唯一鲜艳的颜色,是与她差不多大的蝎。蝎有着一头艳红的发,那发如火,熊熊地烧着她的心。虽然自己和罗砂的发也是红色的,但比起蝎,就黯淡了许多,深沉了许多。海砂倒在冰冷的木制走廊上,双脚落在院内的水洼中,溅起了漂亮的水滴。
卡卡西看着陷入自己世界的海砂,他从壁橱里翻出一条毛毯,挪动着身子,很体贴是帮海砂盖上。海砂看着那撮银毛,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询问道。
“卡卡西,真的想成为忍者吗?”
你真的想成为影武者吗?
海砂想起了离开砂忍村时,罗砂曾揪着她问的话。她还记得,一向心狠口厉的兄长,他那双夹带着戾气的黑眸在那一刻装满了怜悯。连多日未出傀儡室的蝎,都晃着那头红发,顶着烈风,站在砂忍村的村口。漂亮的眼睛里装的是与罗砂,同样的疑问。
当初,父亲执意让她成为忍者时,她没有吐出个‘不’字。风之国君主携着与她长相相似的少女,秘密来访砂忍村时,她也没有对那人提出的要求说‘不’。因为,身为砂忍村的忍者,所有的一切连同肉体皆为砂忍村所有,这是忍者心得上,所要求的。
可是,看着面前这个天真的银毛小鬼,她无法想象那天真逝去的模样。
她在问他的同时,同样也在问自己。
海砂,你真的想成为忍者吗?
“海砂,不想成为忍者吗?”
卡卡西歪着头,满脸疑惑,他抓着翘起的银发,一副天真的蠢萌样子,甚是可爱。海砂翻身坐起,湿淋淋的双脚缩进毛毯内,暖意渗进了皮肤。她抓过他的小身子,一双带着凉意的手使劲地蹂躏着那团银发。卡卡西拼命地挣扎,奈何海砂力气太大,又怕弄破她的伤口,只能顺着她的意,任由那双手肆意妄为。
“海砂,和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听父亲说,你是从外面来的。”
“你不能找你父亲,或者找你哥吗?”
海砂松开手,白了他一眼,她看着异常乖巧的卡卡西,觉得无趣极了,便拉着毛毯,裹紧重新躺在走廊上。
“父亲很忙,很少呆在家里。今天刚想去找大哥,就被人告知大哥出去了。”
皱起的小脸,看上去很委屈,卡卡西坐到海砂身边,名为‘憧憬’的色彩填满了那双眼睛。海砂翻了个身,低声问道。
“想听什么?”
她认输,这样好了吧。
海砂很没志气地想着,卡卡西听见他想要的答案,脸上的委屈一扫而光,他兴奋地跑到海砂身前,询问着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外面是不是很漂亮,像紫阳花一样漂亮吗?新奇古怪的事物,都是一堆一堆的吗?人是不是长得都很奇怪,是不是都很凶……”
炮语连珠般的问题,一连串的丢给她,海砂眉梢一颤。她真想知道,谁教出这么一个奇怪娃,问得问题都那么奇怪。她扯了抹笑容,耐着性子说道。
“不奇怪,也不是一堆一堆的,长得也不是很奇怪,也不是很凶。”
“但是……”
“但是什么”
急切还有几分期待,看着卡卡西热枕的目光。海砂别过了头,看着那阴沉的天空。细碎的雨点不知何时变大,没什么重力的它们被风打进走廊,激起丝丝冷意。海砂卷缩着身子,目光移到了挂在窗口上晴天娃娃。白色的布料已经湿透,用墨涂出的脸已经模糊不堪,黑色的墨痕脏了布料,它摇晃着身子躲避着打来的雨滴。
“外面的颜色,就像现在的天空。阴暗而又浑浊,而外面的人就像那个晴天娃娃,只能在风雨中飘摇,忍着苦痛,无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