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星稀,偶尔有些飞禽低空掠过午夜的街道。
王麻子趴在哈姆身上,脸色极其难看,几次三番想开口说话,却又被迎面而来的狂风灌满口腔。
林风抬起手示意停下,王麻子被掏空身体了一般,跪在地上不停的抽搐,似乎身体唯一的仅存力量,便是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王麻子坐在原地,不停的摇着头说道:“大人,你这样连夜兼程赶路,小的身体是真的扛不住”。
流星说道:“又不是让你用脚赶路,哈姆背着你,你有什么可抱怨的”。
王麻子回道:“小的几十岁的人,身体自然不如你们修炼之人”。
月夜之下一片寂静,只有王麻子粗放的喘息声。
林风望着远处,轻声问道:“按照现在速度,还需多久”。
哈姆机械回答道:“七小时二十三分钟”。
林风走到王麻子身旁说道:“我们三个轮流背你怎么样”。
看着林风无法拒绝的表情,王麻子问道:“大人,为何如此急迫”。
林风回答道:“因为等不及啊”。
王麻子问道:“可小的听闻,这件事并非与大人有直接关系”。
林风沉默不语,为何自己如此急迫想要那对父女团圆呢?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明明只是一个失去父亲的可怜的孩子而已。只是同情心泛滥,并不足以解释为何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渴望,那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是什么驱使着自己。脑海中不停搜寻着可能的答案,却没有一个可以圆满解释这个问题。
忽然间,脑海中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听从内心的声音”。渐渐合上双眼,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画面。还是小时候的自己便只有一个人,就只是自己一个人,知道流星的到来,总算有了一个可以互相依靠的伙伴,可依然觉得自己还是很孤单。似乎随时可以得到的任何东西,却唯独有一样东西,是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
那到底是什么呢?
渐渐画面凝实,又再一次回到那间书房里,父亲的面目模糊不清,却又想起那道声音:“听从内心的想法”。
忽然间,丁丁出现在面前,那双渴望的眼神,渴求希望的眼神,似乎就是答案。
仔细盯着丁丁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渴望是什么,是渴求被帮助,是渴求拥抱她的父亲。
缓缓睁开眼睛,即便是自家老头子对自己多么狠心,却始终是自己最亲的人,也始终要想从那里得到温情,毕竟是血缘之间的联系。
林风说道:“母亲因为难产,生下我便离世了,从小到大流星是我最亲近的人,那个本该对我最亲近的人,却从来没对我笑过。所以我对父亲这个称谓很陌生。但是离开家之后,我们碰到一个小女孩,同样也失去了父亲,可她眼神之中,希望她父亲回来的渴望,触动我”。
顿了一下,林风看着那座老宅的方向接着说道:“这或许就是我为什么对她父亲的事情如此执着的原因。即使在我自己没有过体会,帮助别人完成,也算是完成自己的心愿,不再有什么遗憾”。
流星拉着哈姆走到林风身边说道:“还有我们两个”。
王麻子缓缓站起来,心底轻声笑道:“真是小孩子心性,随便一问,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嘴里却说道:“大人,我们该上路了”。
林风愣了一下,拍着流星的肩膀说道:“你先来”。
流星一愣反问道:“为什么是我”。
林风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我现在心情很舒畅,想跑的快一些”。
说话间,消失在原地。哈姆也跟着消失,留下王麻子和林风面面相觑。
......
睁开疲惫的双眼,胸上仿佛有一座大山压着,那一呼吸,口腔里血腥味十足,却很难闻。
用力将嘴里的血腥尽数吐出去,却又牵动胸口的疼痛,火辣辣般的疼痛,但疼痛意味着活着。
但笑脸从未想过活下去,醒来之后茫然看着周围的场景。
还是在书房之中,还是昏倒前的场景,只不过此时面前多了一个人。
关老二就在面前,眼中怒火足以将笑脸燃烧成灰烬。
笑脸嘶哑着嗓子说道:“给我个痛快”。
愤怒的关老二仿佛胡须都要立起来一般,向前猛走两步,却又停在原地,怒目而视。
笑脸无声笑着说道:“哦,对了,你是剑客,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关老二依旧没有说什么,但是暴怒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笑脸接着无声笑着:“看来要活的久一点了”。
突然之间,关老二的神情平静下来,看着将死的笑脸说道:“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所以你应该活着”。
笑脸闷哼一声。
关老二扛起杜金林的尸体说道:“痛苦的活着,人间才是你的受刑地”。
笑脸不屑一顾的看光老二。
关老二的眼中仿佛冰冷的剑锋,直勾勾的盯着笑脸说道:“寨主虽然最后嘱咐我让你活着,但没说我不能告诉你真相”。
笑脸丝毫不为所动。
关老二接着说道:“想知道杀你全族,把你当狗养的人谁,就滚过来”。
笑脸突然脸色大变。
......
翌日清晨,林风一行人终于赶到目的地,面前一座金光闪闪的宫殿散发着刺眼的金光。
流星说道:“很土”。
林风说道:“跟名字一样土”。
宫殿牌匾之上镶刻着三个金黄大字,“黄金殿”。光芒耀眼,很明显是由真金镶刻上去。再看门口两只看门兽,同样是金光闪闪。而整个殿面更是穷奢极欲,凡是普通人用来装饰的饰品,尽皆用来装饰殿面。但毫无高贵可言,只是名贵的物品堆积在一起而已,也难怪这两个人说很土。
但总有人眼光不一样,王麻子看见黄金殿,仿佛一瞬间感觉腰板也挺的更直,一身卑微的气质也瞬间荡然无存,更是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领路。
林风三人甚是不解。
路行一半,即将踏门而入,却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两人,于是又恢复一副谄媚的表情,跑回三人身旁,变成领路的跑堂。
进到黄金殿内,仿佛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殿内极为宽敞,上百酒桌散落在大厅之中,每一桌皆可容乃十余人,但此时却宽敞的有些冷清,零零散散十几人各自一桌。
王麻子走到尽头墙壁处,从琳琅满目的数字中挑中一个,取出钥匙,带着林风一行人从侧方楼梯走去。
不多时,来到一间房门,门牌之上写着一个“洪”字。
王麻子开口说道:“各位大人稍事休息,小的去吩咐做些吃的”。
流星说道:“吃的不重要”。
王麻子心领神会说道:“林大人要小的办的事情,小的这就去办,只不过,那些事情还是要晚间才会开始。大人奔走一晚上,应当...”。
话还没说完,林风的呼噜声已然响起,就连一本正经的流星,也抱着宝剑,坐在椅子上昏昏睡去,唯有哈姆静静盯着王麻子。
话不多说,王麻子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时至傍晚,林风流星二人悠悠醒来,王麻子站在一旁,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林风揉着眼睛说道:“怎样”。
王麻子面色平静的说道:“遇到一些麻烦”。
林风一边吃着早已准备好的食物,一边问道:“什么麻烦”。
王麻子回道:“所有参赛资格已经售空”。
林风毫不在意说道:“但还有其他方法,对吧”。
王麻子沉声说道:“是有,不过太冒险”。
林风眼神一亮说道:“冒险?”
王麻子点点头解释说道:“要在地下黑拳场上连胜十场”。
林风毫不在意的回答了一声,流星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麻子说道:“先不说连胜十场有多困难,单单是连打十场,就已经不是常人体力能承受得了,再者地下拳场不论生死,一旦体力不支,很可能命丧当场”。
林风目光闪闪的问道:“总有例外吧?”
王麻子不明所以,磕磕绊绊说道:“的确数百年前,有过一人十场全胜,随后横扫拳坛,成为一代传奇”。
流星叹息一声说道:“不说这个还好”。
王麻子一脸茫然,这是什么跟什么,完全没关系。
说话间,林风已经脱去衣服,只一条白色大裤衩,裸露上半身,展现完美的肌肉线条,手戴一副拳套,以及头顶夸张但很碍事的爆炸头假发。跳着敏捷的步伐,左右开弓,来回挥舞着拳头,呼呼生风,兴奋的说道:“开打,开打,我要打十个”。
王麻子不禁默然,似乎刚刚所描述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位所期望的,仿佛正中下怀一般。
但令人不解的是,这种极大可能会送命的事情,为何这位大人似乎兴致勃勃,难道是一心求死?
林风兴奋的说道:“这才是男人的浪漫”。
听完这句王麻子更加晕头转向,男人的浪漫不应该是春宵一刻,怎么会变成一心求死,还是说自己真是老了,或者是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快。
王麻子不解的看着流星。
流星会意,却也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王麻子十分好奇,便问道:“林大人此话是何意思?”
林风笑着说道:“爆炸头就是男人的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