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冷枚这种自以为是的回答,灰衣男子明显地不耐烦起来,但还是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问:“谁能证明?”
哪知冷枚倒反问起“倘若我被证明是冷家大当家,也就是那个先天不足的废材小姐,那请问是不是这里面便有我的一席之地了呢?”
灰衣男子笃定地说:“那是当然”。
冷枚笑问:“不过,还请问阁下是否做的了这个主”。
灰衣男子一愣,他还真做不了这个主,虽说只是一个简单的座位摆列,但里面的各种名堂却不是他能够把握得住的。
看着只是一个顺序排列,但每个座位号都象征着自家家族的地位,稍有差错就能惹出一大帮子的麻烦。
先是家族与家族的斗争,接着又是城与城之间的较劲…所以这位置不仅要编排得巧,还要编排得妙,得人人都心服口服,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才是。
这突然多出一个冷家来算什么事呢?
而他之所以能回答得这么肯定,也无非是因为自己料定面前的人不是冷家的人,不过看这姑娘这般质问,心里也多一分心虚。
脑中叮不隆咚地冒出一个念头:万一这人真是冷家的该如何…
随之又一摇头,只骂自己糊涂被一个不懂事的姑娘给唬住,况且就算她真是冷家的,现在也只能算是苟延残喘,到时候再给她一个后面的位置就是。
这前面的位置他不能动,后面的位置难道也不能动不成。
理顺之后,这男子脸上明显地现出一抹冷笑,说“能证明自然就能进去”。
冷枚不慌不忙,好像是看穿了男子心中所想,淡淡地抛出一句话来,“我要到冷家该在的那个位置上”。
这一句话倒惹得众人乐了,纷纷嗤笑道:“哪个位置才是该有的位置”。
冷枚微微一笑,似乎只是一瞬便从调皮捣蛋的邻家女孩变成了规规矩矩地千金大小姐,“想必这到底该怎么坐?在坐的诸位倒是清楚得很,这试灵赛在这芗城办了多少次,冷家的位置从来都没有挪过一分一毫。怎么?难道冷家遭了人祸众位就悄悄把冷家给忽略忘记了?难道往日在冷家得到的恩惠就只是一捧杂草垃圾?还是我们这飘落岛的人全都是不念旧恩落井下石的‘宽怀’之人?”
每一句话就像刀子一样刺在心口上,这飘落岛的人有哪一个不曾和冷家沾亲带故,如果不是这一辈那就是上一辈,不是上一辈那就是上上一辈。
总之,这飘落岛的人当初不是因为三塔才活了下来,而是因为冷家才活了下来。
只是这最琢磨不透的就是人心啊,连着这样鼎盛和善的家族还是不得善终。
场上一遍寂静,稍微年老的只是一阵轻叹,也许是在惋惜什么,也许是感叹什么。
年轻一点地却是哂笑,心里大概想着这落魄了就是落魄了,难道金子银子还得守着一堆垃圾破烂过日子不成?
这灰衣男子一脸木然,从不屑的神情再次转化成冰冷一片,说:“正东的位置属于未山阁,其他的我做不了主,但你们可以入场”。
冷枚听着这话,不禁抬头看了看那男子一眼,她倒是吃惊这人倒是爽快明白的很,把事情都说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显然不是冷枚想要的,所谓高处不胜寒,但有时候在低处却活得很悲惨很卑微,落寞的冷家快快苏醒过来才好。
冷家可以与世无争,但也绝不要过着看人脸色的如履薄冰的日子。
“不成,正东位置才是冷家的”,冷枚淡淡说到。
灰衣男子神情一变,心想这女子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都说那位置是未山阁还不知进退,但也不再多做理会,只问“姑娘何以证明你是冷家人”。
冷枚看着面前一脸毫无表情的冰块脸,心里说了一句谢谢,聪明如她,虽然她不知为何,但她又怎么会听不出他前面话里的劝解警告的意味呢!
只听得一句:“未山阁的人能证明!”
男子的额头上赫然画着一个大大的“川字”,紧闭着嘴,眼里满是不解,他实在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要闹哪样。
但这是却听得一阵哄然大笑,只觉着这是最荒唐的一个笑话。
笑声未落,只见西北最后一排一个人訇然起立,脸上尽是愤怒,大喊:“我能证明!”。
众人正在猜想这人是谁,只见又一男一女站起,女子三十来岁模样,男子只是十几岁的秀气模样,看样子这三人应是一家人。
站起来的三人显得特别耀眼,而更耀人眼睛的是他们即将要做的事。
三人没有任何犹豫,走出场外后那家主竟直接跪地,说:“周大海再此谢过冷大当家,当日眼拙,竟没认出冷大当家来”。
见此情况,原本安静的场面瞬间炸成了锅。
“那不是桐城的周家嘛!”一男子满脸惊奇。
“哪个周家?”旁人问。
“就是那个祖上世代为医的周家啊,不过那周家也是挺惨的,周老爷子年近半百只得一子,但天不怜人,把一个好好的济世救人的苗子变得半死不活”,那人慢慢说到,他下意识地把周家和冷家联系在一起,只觉得左右都是一个落魄之家。
“那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又一人问到。
旁人摇摇头,也不知到底该作何回答。
这周大海直直地跪下了,那一旁的妇人也跪了下来,明明是向人下跪,但那眼里满是遮不住的喜悦,就像对方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或是自家的先祖一般。
不负众望,他们身后的那年轻男子也跪了下来,他什么话也不说,反倒直勾勾地盯着冷枚看。
众人不解,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人跪舔跪地跪父母,什么时候竟能朝着一个不懂世事的姑娘下跪了?
再怎么说这周家往日里也算得上腰板挺得很直的,他们这么一跪岂不是把老祖宗的脸面都给跪没了。
还是那姑娘真是冷家的小姐?但饶是如此,倒也用不着这般!
众人虽是不解,但丝毫不影响眼中浮现出那一抹又一抹轻蔑的目光。再怎么说对着一个姑娘下跪也算作了没骨气,不要脸!
更何况他们连多瞧上一眼都觉得是自掉身份,费劲儿。
突然一眼尖的人好似有什么重大发现,说道:“那后面跪着的不是周家的公子吗?”
起先说话的那人连忙反驳:“怎么可能,周家唯一的公子可还在床上躺着呢,不死不活的样子”。
那人亦是一脸疑惑,说:“要不你再仔细瞅上一眼?”
这人一看就看了几分钟,这样子不像是在盯着一个人看,反倒是想再看一个稀奇古怪的宝。众人也不催促,只眼巴巴地把这人看着,看几眼他,又看几眼那下跪的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