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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前尘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即使有,他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世事变幻、宿命轮转罢了,又怎会纡尊降贵,来管这世上蝼蚁般的生命和他们卑微的命运呢。”霜凝却说得绝望。

相传弈棋界九十九重天之上中央悬浮着一座城市,下界的人们称它为天棋城。它永远固定在大陆正中棋心城的正上方,千世万载绝不挪移。白天放射出刺眼的光芒,于是又被称为太阳;而晚上的光却皎洁柔和,是为月华。

在神话中,天棋城中住着大陆的守护神,管理着诸天星辰的运转,并观望人世兴衰、生死枯荣。而相对的,大陆的四个角落也分居着四位女神,照管着人间的一切。

冰舟正要说什么,远处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叫喊声:“梧桐,梧桐……”

她和霜凝一起蹙起眉来。

叫声渐渐近了,雪燃的丫鬟如意跑到两人跟前,问道:“你们看到公主的白兔了?”

霜凝装作没有听到,冰舟语气冷淡地道:“什么白兔?没看到。”

如意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转身,又一边低头寻找一边着急地喊道:“梧桐,你到底在哪里啊?”

她走远后,霜凝道:“一个丫鬟,竟然胆敢在宫廷里大呼小叫的,忒也没规矩了。”

“那公主倒也真是好运气,在三方势力的重重罗网下,竟然还能活着到这里,不过等我们完成了任务,她迟早也还是要给她爹陪葬的。”冰舟说。

霜凝的语气里满是轻蔑:“不过东棋帝似乎很是在意她的安全呢,今日一到皇宫不就命你带御旨去会工部尚书,着他立即敕建湖心小筑了吗?难道是想把她如同一只兔子一样永远藏起来、一辈子不让别人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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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雪燃发现她最宝贝的白兔梧桐不见了,想起下午风涟去皇宫门口迎接父皇,她在房里抱着梧桐,怄着气不肯同去,接着父皇到了她宫里看望,梧桐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偷偷溜了出去。她和如意、纪姑姑一起寻遍了整个暂居的琳琅宫也没有找到,于是分头在整个皇宫中找寻。

雪燃寻着寻着,到了御花园旁的忆沄湖边,便沿着湖边寻觅起来。

忆沄湖半径达百丈,为东棋帝登基两年之后下令着人敕建、并亲自命名的内宫湖。

雪燃见此刻湖心灯火辉煌,遥遥闪耀,并隐隐有撞击声传来,她不知何故,也没有多想。

她沿着湖边走了一会儿,发现前方边上有一个石台,其上有人盘坐,柔光从那人身上透出。她走上台去,想要看个分明,却先听见了那人唤她:“公主姐姐。”

雪燃辨出声来:“你是……寒泉?这么晚了,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练功啊,姐姐你呢?”

“梧桐不见了,我在找它啊,急死我了。”

“梧桐?”寒泉不解。

“哦,梧桐是我的白兔。”雪燃解释。

“就是那只兔子啊,姐姐你很宝贝它。”

“是啊。是我师父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我的礼物呢。不说了,那你练功吧,我继续去找它了。”雪燃说着转身要走。

寒泉马上站起身来,道:“你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我帮你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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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姑姑举着灯笼在后花园里弯着腰一路找寻着公主的玉兔,她知道梧桐在公主眼中的重要程度,所以虽然焦急,仍是耐心地寻找,没有漏过皇宫中的任何一个隐秘的角落。

她看到黑暗里地上忽然有一条白影一闪而过,隐入矮树丛中,确定那就是梧桐无疑。她亲手亲脚地过去,拂开树叶,终于将玉兔抱到了怀里。可是当她直起身来要转身的时候,她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动弹不得。眼前突然一片纯黑,身体的任何感觉在一瞬间抽离,这样的感受诡异万分。她怕得直叫起来,却陡然发现自己身侧的景致变了,然后她听见公主的声音:“纪奶奶。”

公主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安下心来。她定了心神,问道:“公主,我,我怎么……我方才明明是在……”

“纪姑姑,是我不好。我帮公主找梧桐,发现您已经找到它了,于是就把您一同瞬移过来了,让您受惊了。”寒泉说道。

这时纪姑姑才注意到他,想起当日他在天衣渡所施展的本事,明白过来,她是被一种高深的法术带到这里的,道:“你,你是寒泉。”

雪燃抱着梧桐,轻抚着它,轻轻说道:“你怎么自己就跑出来了?这么不乖。都把自己弄脏了吧,回去要给你好好洗洗。”

纪姑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身侧远处遥隔的灯火,转过身去,惊声高呼:“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湖?”

“以前这里没有这个湖吗?”寒泉也疑惑起来。

“二十多年前,当大帝救我离开这里的时候,皇宫里还没有这个湖。”纪姑姑说着,思绪却飘回到了二十多年以前,七雄纪时期土崩瓦解前的最后一段挣扎期。

前尘如烟,旧日似梦。

棋历一千五百八十三年五月三日,她永远都会记得那一日,她这漫长的一生当中的第一个转折点。因为在这一日,周国攻陷休国都城承化,也就是今日的东棋城,而她作为当时休国皇宫中一名二十多岁的卑微宫女,生命就犹如那随水飘转的浮萍一般,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也不知将被命运的洪流冲刷到什么地方去。

她趁着宫门大破、宫内大乱的时机,扮作平民,带着休国慕容九世贵妃日前难产生下的龙凤胎,钻过一个隐密的地洞逃出了皇宫。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周国攻城将领竟然下了屠城令,皇宫外承化无辜的百姓已经几乎被屠杀殆尽。她一手抱着一个婴儿没命地奔逃在尸横满地、血流漂杵的街道,几个杀红了眼的敌国战士追在她身后,而前方又有大群士兵挡住了去路。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肯定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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