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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祜命令阴弘智、燕弘亮、弘信兄弟、管君基、梁猛彪等五人驻守自己的王府,其余的官兵担任齐州城的警戒工作。祜每天晚上必和这五人一起喝酒,并有侍妾服侍。酒足饭饱之后,就仿佛大志己酬似的。谈笑中,却偶尔也会担心前来讨伐的官兵,而说出心中的不安。而喝醉了的心腹家将弘亮,听完之后呵呵大笑,大言不惭地说:“请放心吧!只要臣等在,必能右手执樽,左手执剑,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齐王祜向青州(山东省潍坊市)淄州(山东淄博市)等数州发出檄文,召集兵马,没有一州响应,接着向各县发出檄文,依然没有结果。齐王府的兵曹参军杜行敏,决定要在官兵进入齐州城之前,先设法逮捕齐王,使灾祸减至最低程度,和齐王祜的侍臣、及官兵中反对祜的人商量的结果,大家一致同意。一天夜里,四周突然响起咚咚的战鼓声,远达数十华里。以此作为讯号,由杜行敏率领文武官员及民众,手执刀剑或棒锤,袭击齐王府的守卫,并杀个精光。“发生什么事了?”齐王祜惊慌之余,手里的酒杯也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是英国公李世绩率领飞骑登上城墙。”贞观十二年,玄武门左右设置骑兵驻守,称之为飞骑。在齐王祜身边,杜行敏潜伏的人员回答。祜一惊之下,酒意全消,慌忙穿甲戴盔,连忙要卫兵们进到王府里,关上府门,勉强做好备战的态势。少数和杜行敏一伙的人,趁慌乱之际逃逸。

杜行敏等一千多人,虽然包围了齐王府,但双方从天明一直坚持到中午,情况没有一点进展。杜行敏终于耐不住,从府门外大叫:“殿下以前虽贵为皇子,现在却上国贼,迅速开门投降,否则就要放火烧房子了。”说毕立刻堆起干柴,只等点火。站在府内听到动静,知道绝不是恐吓,遂在府内大叫:“我可以投降,可是想到燕弘亮等人将被处斩,我就不能这么做!”“绝不杀他们!”这时候,由齐王祜率先,陆续从府里走出来。可是除了祜以外的人,出来之后立刻被等在府门外的民众,用铁锥击中股间的要害,当场毙命。齐王李祜被铁链拴在府门前,示众后,以囚车送到长安。到了长安后,齐王祜立刻被监禁在内侍监的牢房里,等着赐死。宛如一场恶梦,这一次的造反,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落幕了。祜死后,被除去官位,贬为庶人,这与庶民不同,专指官位被除的官吏,但仍以从一品国公之礼葬了他。参加造反的人中,有四十四个人还活着,全部处死,其余的人也不追究了。杜行敏因功擢升为巴州(四川省重庆)刺史,后被封为南阳郡公。太子承乾知道齐王李祜造反的始末后,对刺客承基等人说:“我的东宫隔着西墙,离大内只有二十步,在这里举事,比齐州简单多了。”过去他们曾计划从东宫,越墙进入大内,然鉴于齐王祜的失败,杜荷提出改变的意见。“我们直接进攻大内,显然非常不利。因大内很宽大,卫兵又很多。所以,太子只要对外宣称病情严重,濒临生死边缘就可以了。如此一来,皇上也不得不驾临东宫,看看太子,此时再下手,事情就简单多了,太子的大志也就如愿以偿了。”大家都同意杜荷的意见,准备付诸行动。就在举事之前,事机外泄,情况急转直下,且以悲剧落幕。

原因在承基身上。原来他也担任齐王祜的密探。调查齐王造反事件时,查出他的身份。承基因此成为齐王造反的连坐者,被关进大理狱,只等着被处死。承基苦闷的结果,上书报告:“臣下有件事有关国家存亡的大事相告。”得到可活命的保证后,直接向太宗说出太子承基造反的计划。太宗惊愕之余,立刻命令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禹、李世绩等四重臣,以及中书省、门下省、大理寺,共同调查。当然,太子造反的阴谋,立刻被调查得清清楚楚。“如何处置太子?”太宗问群臣,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回答。片刻之后,中书省从六品官上属官,负责引导前来拜见天子的通事舍人来济(隋将来护之次子)走向前,打破沉闷的空气,陈述自己的意见。他在后来的历史中,成为重要的人物之一。“皇上己尽了慈父应尽的责任,没有任何缺失。太子做出这种事,只能说太子天运己尽。圣上不必为此烦心了。”太宗只有默默点头。不久以前,才把第五个孩子李祜以造反之罪处死。如果依从来济的话,心里实在承受不了。四月六日,太宗下诏,废太子承乾,并贬为庶人。承乾立刻被关进右领军事府幽禁监护,同时,承乾的长子象,也被剥夺皇太孙的地位。太宗想免除异母弟汉王李元昌的死刑。近来心事重重、精神脆弱的太宗,如果可能的话,不愿意再多杀亲属,然而这是企图暗杀天子的大逆事件,群臣们一致反对。于是汉王在住宅赐死,他的生母孙嫔及妻子获得赦免。侯君集、李安伊、赵节等皆被处死。其余连坐的罪犯一律赦免。如前述,赵节的母亲,是太宗的异母姐长广公主。在赵节处刑之前,太宗微服到长广公主的宅第。长广公主跪在太宗面前,叩响头痛哭流涕,为犯下滔天大罪的儿子请命。看到声泪俱下的异母姐,太宗也掉泪了,向姐姐回礼说道:“就算是仇人,有功必赏;就算是亲人,有罪必罚。这是不可违背的道理。只有严正公平,才是保持天下正义的途径。虽为天子,也不能不遵循。想到姐姐的情形,心里实在难过。所以,今天才特别来请求姐姐就谅解。”经太宗这么一说,长广公主也无辞以对。毕竟这一次犯下的是大逆罪,她只有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关于侯君集,罪状确定后,太宗仍亲自审问。开始的时候,侯君集故作不知,想推卸责任;但女婿贺兰楚石与承乾之间的秘密通信被举后,铁证如山。侯君集不得不俯首认罪。在这以前,太宗曾和群臣商议,想免除侯君集死罪。因为他不但是开国二十四功臣之一,又多次出征,屡建奇功。可是群臣断然反对。“现在朕要和你永诀了。”太宗说毕,眼睛里也浮现了泪水。在义方面,他们是君臣;在情方面,侯君集是年轻时代,和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伙伴。一种基于袍泽的特殊感情,顿时涌上太宗心头。看到太宗的眼泪,侯君集突然大哭,趴在地上,说道:“请求圣上念及臣多少有一些战功,赦免臣下一命……”他的身体因激动而痉挛不己。侯君集、赵节、杜荷等,被拉到西市刑场,在拥挤的长安民众之前斩首。他们的子弟特别免于一死,被流放到岭南,注销了他们功勋贵戚子弟的版籍。岭南是当时处以流刑的地方,本书中也经常提到。在中国南方,有一处称为五岭,是由五大山峰形成的大山脉。凡此以南的,泛称岭南,包括广东、广西、云南、海南岛,也包括当时的属地缅越等。从长安洛阳看来,这个地方等于遥远的天边。岭南地区有许多残忍、凶狠、未开化的种族,并有许多毒蛇、猛兽。山林之间更有一种叫瘴气的湿热毒雾,染上以后往往会产生奇怪的热病,剧痛之后,往往致死。所以说岭南是“崎岖瘴痢之地”,没有人不害怕。瘴痢,就是今天所说的恶性疟疾。因为有许多恶劣的条件,所以被选为流放的地点。

左庶子张玄素、右庶子赵弘智、令狐德等,因未充分劝谏太子,以怠忽职务的罪名,被贬为庶人。在这次事件中,担任调查工作的中书令杨师道,被贬为侯君集处死后从缺的吏部尚书一职。这是因他曾设法挽救赵节。赵节的母亲长广公主,先下嫁赵慈景生下赵节。慈景死后,改嫁杨师道。师道看到悲哀的公主,当然不得不为继子赵节请命。唯有承基,因举发这件事,有防患未然的功劳,不但免其死罪,还赐他朗州(甘肃省顺县)折冲都尉的职务,后来更被封为平棘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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