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候卢微远就换了一身衣服,一身黑色劲装,一双快靴。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的夹绒长褂,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包裹。
半个时辰后,卢微远就到了鹚鹭营,跟门卫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进去了。
“师傅,”卢微远半跪在窗前,“您回来了。”
“拿去。”窗户里飞出一个东西,卢微远伸手接住,是一个黄铜的小挂件,一个无常鬼正冲卢微远呲牙瞪眼。
“要求,活着回来。”师傅说道。
“如果不能活着回来呢?”卢微远问。
“那就是死了。”师傅淡淡地说。
卢微远收起挂件,起身离开。
卢微远走出鹚鹭营,还在春节期间,但是店铺开业了一些,她往外城走,在渡口拦了一艘船,顺着水路绕到西城门,靖城的内城很大,环绕内城的外城更大,等她绕道西城门时,已经是下午了,西城代指是一大块区域,那里还有一个别称,是贫民区,每年都会有身无分文的流民,来到靖城,他们会在西城区住下来,这里到处都有低矮的棚屋,有的甚至是用几根木头支起一块布就是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环境自然不必说,出奇的差,靖城人在说起靖城时,从来都是忽略这个地方,如果靖城是个华美的花,那么西城区无疑是花旁边一颗丑陋的毒瘤,卢微远不常进出朝堂,但是连她都知道每天的堂议上都有人建议清除西城区,个别激进一点的建议不如直接一把火烧掉来的省事。
卢微远觉得哪个君王都不会乐意自己的眼皮底下会有这么一个闹心的地方,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但是为什么西城区至今没有被肃清,甚至是一把火烧掉,卢微远也不知道。
卢微远贴着贫民区,因为那里治安不好,而且她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虽然这样会饶点路。路过一个小广场时,已经将近日暮。那里正举行一个小的流动市集,地上的窜天火一个接一个点燃,小孩子们举着烟花四处乱跑。
卢微远身后被撞了一下,本能地拎住往前摔,举到半空中发现是个小男孩,就到她腰那么高,手里还抓着一个小烟花,下半张脸上还带着一个面具。
小男孩也愣住了,在半空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卢微远赶紧把他放下来。
“不好意思啊,你别哭啊。”卢微远赶紧安慰道,她可怕小孩子嚎啕的哭声。
“小孩,你脸上的面具真酷,哪里买的?”卢微远想转移小男孩的注意力。
小男孩指了指身后的货摊,卢微远赶紧绕过小男孩,待会他要回过神来,突然嚎啕大哭就不好了,货摊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要什么?”摊主招呼道。
卢微远指着一个遮住下半脸的面具,面具嗤着嘴,露出白色的獠牙。
“这是个驱鬼的面具。”摊主边说边取下来。
“驱鬼?”卢微远轻声说,“有趣。就要这个了。”
卢微远顺着集市走到一个巷口,巷口开着一个酒肆,拿着油布吊成一个蓬,蓬下摆着三三两两桌子,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黝黑还油腻。酒肆里坐满了人,他们大多数沉默,有交谈的也是低声几句。
卢微远穿过酒肆,走进巷子,里面还站着一些男人,里面充满了汗酸和粗鲁的味道,显得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像一只灵巧纤细的鹿,误入食肉野兽的地盘,而他们饥肠辘辘,卢微远下意思抓紧藏在衣服下的刀柄,随时观察着地形,在这样狭长的地方,她有几成把握跳脱。
卢微远边走向巷子深处,边戴上刚才在小摊上买的面具。那张呲出獠牙的大嘴代替原来真实的下半部分脸。
巷子的尽头是个小楼,卢微远敲敲门,门上一方木片空了出来,卢微远把无常鬼的挂件递了进去。
一会儿,门开了,吱呀的开门声,引起卢微远身后那群男人的注意。
“门开了。”有人轻声说,如同蝴蝶轻轻一震翅膀。
“门开了。”有人用略微高的语调说。
“门开了。”有人些许兴奋的语调说道。
“门开了。”有人激动说,并伴随着起身的动作。
“门终于开了。”有人动作更快,想要抢先一步,冲向小楼洞开的门前。
然而门开了,里面还是漆黑一片,如同看不到底的深渊。
卢微远身后想要冲进门的人已经快到跟前,抬脚就能走上台阶,忽然两道利风从门里飞出,擦着卢微远的脸庞飞过去。
身后想要冲过来的身影应声倒下,永远都摸不到小楼的台阶。有人无声且快速的行动将两具尸体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血腥,其他等待的人都静静看着这一幕,巷子里没有一盏灯,凭着外边微弱的灯光,在巷子里投出浓重的阴影,他们在阴影下,如同静默的石像,也像石像一般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