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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家宴(3)

卢微远和谢峰一人一骑,“宜州是卢家的封地,等于这里是卢家的地盘,在这里卢家的家法甚至胜于王朝的法律。”谢峰一边骑着马一边跟谢峰说,“就像一个独立王国一样,翠羽朝创立初期,翠羽皇帝给跟随他的功臣们封地,当初卢家的先祖也是跟随翠羽皇帝的功臣之一,被分封宜州。”

“父亲是家主,为什么他在靖城而不是宜州?”

“这和卢家的规矩有关,卢家创立后,先祖吸取翠羽家族的教训,家主的继承不再是根据血缘的传承,而是根据同一代后辈里选出最有成就和才华的一位继承家主的位置。”

“所以说父亲继承家主时,他是同辈人中最优秀的那个?”卢微远说。

“是的,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荣誉,因为卢家虽然历史不如郁家和翠羽家那么久远,但是也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你在家宴上会看到很多同你一个姓的孩子。想要从他们之中脱颖而出是要付出非常大的努力。”

“那家宴究竟是什么,召集小孩子来聚会吃饭?”卢微远问。

“并不是每个卢家的孩子能参加家宴,每年卢家的老人从10岁到15岁的孩子里选出优秀的孩子,给他们寄去请柬,在家宴上表现优秀的孩子会得到家族的支持。”谢峰说。

“感觉就像宫里选美女进去。”卢微远评价。

“就你能想这些有的没的,”谢峰骑着马还跟能拍一下卢微远的头。

天光大亮,他们在宜州的镇里简单休息一下,就往卢家的随馆,随安馆进发,然而他们没看到一栋建筑而是一大片森林,郁郁葱葱的望不到尽头。

“这是在森林里办家宴吗?”卢微远问。

“不可能啊,”谢峰说,“谢诚跟着大少爷来过,说随安馆是个相当壮观的建筑。”

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通往森林的深处,两边是石头透雕的石灯,石灯上透雕的花纹各有不同,仔细一看,好像是一连串的故事,如果在夜里,石灯里点上灯火,透雕的花纹影壁在青石板的路面,如同一串长长的故事剧场,沿着青石路前行,沿途都是郁郁苍苍的古树,巨大的树荫遮蔽了青石路面,青石本就凉,在和树荫结合在一起,到馆门前都是清凉的,谢峰和卢微远一直来到一个由青石铺成的圆形小广场上,广场上都停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的马车,小轿。

“从这里就要步行了。”谢峰边说边下马。

谢峰发现,圆形广场除了连接他们来的那条青石路以外,还连着其他的青石路,这些马车,小轿都是从其他青石路上过来。

小广场前方不远就是宽阔的台阶,台阶上的匾额是上龙飞凤舞着三个大字,随安馆。

“这馆可一点不随安啊。”卢微远感叹。

“从这里开始,你就要一个人了,我在这等着你。”谢峰说。

“那,我去了。”卢微远深吸一口气,往随安馆走。

谢峰看着卢微远穿过青石路,走进随安馆的大门,心中松口气,却又不由的担心起来,家宴是卢家子女们的一道坎,一旦被邀请至家宴,是证明优秀足以入家族的眼,拿到成为人上人的门票,但是这之后的路是何等艰辛,这其中的辛苦又有几人能知,因为能真正出人头地成为人中俊杰的,寥寥无几,而这些少年时期就优秀拔翠的孩子们,有怎么会甘心于未来的平凡和寂寞。

谢峰将马栓在栓马绳上,准备找个地方休息,开始漫长的等待,一个家仆模样的年轻人走近谢峰,“是谢先生吗?”年轻人恭敬的问道。

“我就是。”谢峰回答。

“卢肃河老爷让我把这个给你,”家仆把一个信封交给谢峰,“卢肃河老爷让您进去,作为老爷的代表,老爷还说:请注意点卢微远少爷。”

穿过青石路,登上白色的大理石铸成的台阶,乌木构筑的大门,显得金漆的牌匾愈发的刺眼。

卢微远在门口出示了请柬,门口的侍卫将她引进了大门内,一进来是个青砖铺地的四方小院,四四方方的,除了进来的大门,三面都是白墙,侍卫引向右手边的一个门,因为门后的墙也是白色,所以看不到门在哪,进了这道门后,感觉是豁然开朗,甚至是别有洞天,随安馆背靠着山崖,一道瀑布如同一条白练从天而降,在随安馆里分散成数条小溪,一条小溪环绕着一大块草坪,一道石桥临跨过小溪,走过石桥,青绿色的草坪上都是跟卢微远差不多岁数的孩子,他们有男有女,都穿着精致华贵的宽袍礼服,男孩的衣服上用金银线绣的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上的冠饰也是镶着华贵硕大的宝石,一个个都像雍容华贵的佳公子,而女孩穿的则更用心了,身上披着上好的绸纱,身上的裙子樱粉,月白,浅蓝,青绿,各色清新的色彩,头上的装饰也是极尽工巧心事,件件都价值不菲,银铃阵阵和着清脆的笑声。巧笑妍媚,每个女孩都有不同的美丽。还有更小一点的孩子,穿着纱裙和小袄还在互相追逐嬉戏,嘻嘻笑笑地热闹了整个草坪,而大些的孩子则三五一群的聊天,跟他们一比,卢微远穿的太过低调朴素,一声淡青灰的衣服,绣着竹子暗纹,银质的发冠上镶着蓝色的宝石,一柄黑木的纸扇,配上卢微远白净的面容,看上去就是一个饱沾书气的书生,他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上好的礼服来赴宴,而卢微远只有三天,其中还有两天是花在赶路上,关于穿什么赴宴,可着实愁坏了谢峰,因为卢微远刚回靖城没几天,以前的衣服自然是穿不了,新的衣服还没做出来,卢微远平时都穿军队供应的衣服,一切从简,平时应付应付倒也没问题,但是谁想遇上家宴这事,自然是应付不得,她最好的衣服就是军队的那套红黑色的礼服,谢峰实在没法只得求郁笙,让郁笙从她弟弟那拿一套新的过来,虽然淡雅些,但总比没衣服来得强,她和谢峰一句风尘仆仆的赶到宜州,到了镇里本来想简单梳洗一下,洗去风尘,可是没想到镇上的旅馆基本订光了,有钱都不好使,只得搬出卢肃河的名字,才弄到一个小房间,在军部的礼服和这套衣服中她还着实犹豫摇摆一下,但是她觉着在那些见多世面的老人面前穿军部的礼服,简直像自取其辱,而且她对家宴并不感兴趣,卢肃河的意思很明显,因为大哥和二哥都参加过家宴,所以他也要来,兄弟三个人都来过是正常,只来两个来过才是奇怪,所以她自觉这就是来走个过场。

每个人都没在意卢微远,但是卢微远能感觉他们的余光都在打量他。毕竟她是第一次来,谢峰说在家宴上得老人欢心的孩子能得到家族的全力支持,所以算来她和他们之间应该是竞争的关系,这种敌意隐约在每个人之间悄然蔓延开来,卢微远只觉得有些无奈,这里最大的才刚到行冠礼,最小才十岁,却要如此早的参与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为了讨得上位者的欢心使尽解数,这是大家族孩子的无奈吧。

卢微远“啪”的一声,打开纸扇,一路扇着风走进草坪尽头的大堂,大堂古朴幽雅,用的是寒山木建造,听说这种树长在寒冷的高山上,一年才长几寸,能建起大堂的寒山木少说也要几百年的树龄,这种树木据说天生带寒气,人靠在树干上像是靠在冰上一般凉快,大堂里还铺着浅色的柚木,摆着深色的桌案,铺着绸布的软毯,放着绒面的靠子,女孩们三五一群坐在软毯上围着桌案聊天,桌案上的镂花镶金的香炉里飘出缥缈且虚无的香气,卢微远不了解香料,但是这香她还真闻过,很是有名,叫水沉,皇家里御用的香料,卢府曾受过明光帝的赏赐,又赏这种香料,但是卢肃河很少用香,这水沉都给奶奶用了。

当卢微远走进大堂时,虽然很是低调,还是瞬间引起了堂里女孩子们的注意,恐怕是在一群穿着华贵的人里穿的太朴素更让人注意到,但是她们只是眼皮轻轻一抬,就像长长的睫毛不经意间的一次翕动,然后继续她们的话题,好似大堂里不曾出现一个不认识的人。

“哎呀,”身后传来一个娇声的惊呼,卢微远极快的转身,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茶杯,她顺手接下,顺带用另一只手扶住快要摔倒的女孩。

这女孩穿着春水绿的裙子,像是春天池塘里若有若无的绿意,绣着鹅黄色的花瓣,眉目也如烟雨下的莲池一般淡远,一双眼睛,眼波盈盈,恰似一湾春水。

“不好意思,”女孩很不好意思,“你没事吧,茶水没弄脏你了吧。”

“没事,反倒是姑娘你没事吧?”卢微远问。

女孩比卢微远略高一点,“没事,”她说,“那个茶杯。”她指着卢微远手里的茶杯。

“哦,它啊,”卢微远手里还拿着刚才接住的那个茶杯,瓷杯做的十分精致,摸上去温润如玉,跟玉石一般。上面绘着一株芙蓉。“给你。”

女孩要接去,可是手又迟疑了一下,卢微远想起男女之间的碰触禁忌,把茶杯放在扇子上,递过去“请。”

女孩面容微红,接过茶杯,“敢问……敢问公子高名。”

“不高,在下卢微远。”卢微远回答。

“你就是卢微远?”女孩很是吃惊,但是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用袖子掩着,“没想到。”

“敢问姑娘芳名?”卢微远问道。

“小女子卢清雅。”女孩微笑的答道。

“真是个好名字,”卢微远说,“我叫卢微远,很奇怪吗?”

“因为你可是这次家宴上的话题呢,你信不信这里十之有六是在讨论关于你的事。”卢清雅说。

“哦,那他们在说我什么?”

“他们……”卢清雅想了想说,“你可是第一次收到加急请柬的人,还说你的传闻。”

“是吗?”卢微远笑着说,“原来我这么有名啊?”

“当然,所以我才不敢相信你就是卢微远。”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卢微远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本来以为……”卢清雅想说,但是又没说出来。

“长相凶恶,目中无人?”卢微远猜测道,“不知道有没有八只手啊?”

“不不,我可没这么想,不过你看上去更像个书生气的公子。”卢清雅说,“不像是军人。”

“人不可貌相吧,我也希望我能长的凶恶点。”卢微远说。

“你可真会说笑,我觉得你这样子最好,长的凶恶有什么好的,怪让人害怕的。”卢清雅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见过长辈们了吗?”

“没啊。”

“长辈们给你寄加急请柬肯定急着想见你,我带你去吧。”说着卢清雅带着卢微远往大堂后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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