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不行,你又会怎样?”徐南天看着洪碧柔,面无表情地问道。
洪碧柔微微叹气:“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本与你讨价还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过他们,我可以用我自己作为抵押。我是南疆魔族的公主洪碧柔,如果我心甘情愿地任你种下念禁,相信这价值,也足够你释放他们六人了。”
念禁,是一种强大的神念禁制法术。一旦被种下念禁,被施术者的生死便只在施术者的一念之间。当然,心念禁制需要被施术者自愿被种下,否则便会失败。
“你本来就在我的掌控下,为何我还要多此一举给你种念禁?这六名魔修,本就是你魔族精英。此次我费尽手段擒下他们,若将他们放回,岂不是太过愚蠢?杀死他们,大大削弱你魔族实力,这种价值,是你区区魔族公主能够代替的吗?给我个放过他们的理由。”徐南天仍旧没有松口。他在试探,试探这位魔族公主的底线。徐南天明白,能够设计如此精妙策略的魔族公主,即便她的修为只有踏地境,其价值也不在六名腾血魔修之下了。
洪碧柔的目光更加黯淡。她很明白,徐南天现在还能这样与自己对话,已经很难得了。换作自己,可能根本不会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但她还是一咬牙,对着徐南天说道:“如果你放过他们,我愿交出南斗心阵的传承。这个筹码,可够?”
“南斗心阵!此传承,真的是被你继承了吗?”徐南天的表情极为震惊。就算处于七名腾血魔修的围攻之下,徐南天也并未出现一丝慌乱。但仅仅听到洪碧柔说出“南斗心阵”这个名字,他就已经不淡定了。
南斗心阵,幻真星域五大阵法之一,历来为星域中的至强者所追寻。然而,五大阵法的传承毫无轨迹可寻。能够得到阵法传承的,不一定是强者,也不一定是天骄。纵使是凡人,得到阵法传承也毫不奇怪。传说包括神魔大陆在内的幻真星域中,五大阵法任意一阵都只有一名传人。在传人死去后,阵法会立刻随机选择一人继续传承。当然,五大阵法也可以由传人选择继承者,有序地传承下去。但代价,则是原传人的灰飞烟灭。
“为了六名部下,你愿意付出如此之多吗?”徐南天明白南斗心阵传承意味着什么。一旦洪碧柔将阵法传承于他,她自己顷刻间便会死去,灵魂也会一并消亡,失去再次进入轮回的可能。
“这六个人并不是我的属下,但他们却因我的误判才会被你擒住。徐南天,我给你的条件,你可接受?”洪碧柔的话语,表明了她的决心。
“我还是不接受你的条件。我可以不杀他们六人,但也不会放他们离去。你应该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不杀弱者。如果取走你的心阵,想必你会立刻死去。这种事,我不屑为之。况且我能在洞天法宝内安心疗伤,确实有你的助力。我徐南天并非负义之人,更不会胁迫你做什么。但是,他们六人是绝不可能放回你魔族的。如果你想救他们,便说服他们任我种下念禁。放心,对于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我是不屑再对其下杀手的。”
徐南天并不想为难这个姑娘。毕竟得到过洪碧柔的协助,否则自己可能已经死在腾血魔兽的手中了。但他有自己的底线。整个魔族48名腾血魔修,他杀掉一人,擒获六人,可以说极大地削弱了魔族的整体实力。如果放回这六名腾血魔修,之前的奋战成果,便会流于无形。
但徐南天也不想洪碧柔为难。他看得出来,如果依着自己的本意杀掉六名魔修,这个魔族姑娘甚至会因为自责而选择自尽。徐南天自问,自己并非善人,但有些事他确实是不屑为之的。譬如南斗心阵,虽然是无上传承,但纵使只是一介凡人获得,他也不会做出逼迫凡人交出传承之事的。
于是,他只能提出了这个看似周全的方案。
“这……好吧。我可以试着说服那六名前辈,但他们是否能听从我的劝告,我就无法保证了。我希望无论结果如何,你也不要伤害他们。毕竟他们是因为我才战败被擒的。”洪碧柔答应了徐南天,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放心!无论那六人是否听话,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不会杀掉他们。但如果不从,我也只能将他们长期囚禁在忏悔宫了。”徐南天给出了他的答复。
“好吧,我尽力说服他们。”洪碧柔微微一叹,转身前往忏悔宫了。
……
“各位前辈,事情就是这样。我知道各位均是一代豪杰,轻易不会低头。但若命没了,以后的一切便都谈不上了。碧柔希望各位前辈暂时忍辱负重,寻找机会再脱离徐南天的掌控。”洪碧柔简短地介绍了现状后,开始劝说六名魔修。
短暂的沉默后,那名擅长封印的魔修率先开口说道:“大公主,纵然我等能保全性命,那徐南天可又会善待我等?最主要的是,若那徐南天对大公主无理,届时我等便也无法护得大公主周全。既如此,我等被他杀掉又有何妨?公主听我一言:我等皆敬佩公主虽生为女儿身,胸襟气魄却都远胜男子。公主勿以我等为念,若有机会,逃出徐南天掌握为好。纵使徐南天行事光明磊落,但也难保他神族中人不对公主的心阵传承动心。真到那时,公主生死不由己,徒受苦难。公主,你不该告诉徐南天你获得南斗心阵传承这个大秘的。”腾血魔头杜清明,开始反过来劝戒洪碧柔了。
“纵使徐南天不杀我等,如果他强迫我们对抗族人,我等又将如何?与其生不如死,我等倒不如自行了断,也省得再受徐南天羞辱。”执弓魔修许晓萱毅然说道。
“许前辈不要冲动!就算你们拒绝被徐南天种下念禁,他也许诺不会加害你们的。”洪碧柔急切说道。
“公主,你不用再废唇舌了。我等皆有傲骨,又怎甘为他人之奴?倒是公主你,徐南天不对你如何,倒更是让我等担心。”看着娇弱,实则刚强的魔音女修龙安娜,显然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倒是洪碧柔让她颇为担心。
“公主,我等只是不想你受制于神族敌人罢了。至于我们的生死,你不要太过介意。毕竟你的计谋天衣无缝,只是我等实力不济,不能战胜徐南天而已。你还是听杜道友的,想想办法自己逃走吧。”擅使魔火的女魔修洪易芳,对着洪碧柔说道。
剩下的两名腾血体修洪龙、杜虎则是沉默不语。
“各位前辈,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了。请放心,我有办法说服徐南天,不使各位行背离自己底线之事。毕竟为了对付他,我也研究他很久了。我深知此人的性格。他要的,也只是各位不能再为魔族所用罢了。”倒不是为了安慰众人,洪碧柔似乎真的挺有信心。
“既如此,我等便听公主的了。想来以公主的心智,倒也不至于受徐南天的欺骗。诸位道友,你们觉得如何?”六魔修以杜清明修为最高。经过深思熟虑后,他认可了洪碧柔的提议。
其他魔修也都默默点头。其实这六名修士,全都是宁折不弯之人。之所以同意洪碧柔的提议,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这个公主的保护之意。毕竟自己六人技不如人,战败被擒,还连累了颇让自己敬服的长公主。如果因为自己的固执让徐南天不耐,再做出对长公主不利的事情,那自己可就真的愧对魔族历代先祖了。只是抛弃尊严而已,能够保得公主无恙,又有何妨。
“感谢前辈们的忍辱负重!请放心,徐南天不会为难我等的。”说罢,洪碧柔转身离去。
“真是聪明的姑娘啊!我等的心思,又怎能瞒过这个丫头?”许晓萱微微一叹。论心智,洪碧柔确实是百年一见的天才,自己等人的想法,又怎会瞒得过她。硬要说,这姑娘也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六人而已。
能得到魔族名宿的倾心相随,洪碧柔自然是有其过人的人格魅力的。
“魔族姑娘,你回来见我,想来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吧?”看到洪碧柔向他走来,徐南天依旧面色平静地说道。
“我说服了六位前辈,允许你种下念禁。但是,我也有三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则我等宁死,也不会屈从于你。”洪碧柔的态度很是坚决。
“说!”徐南天依旧没有废话。
“第一,在你为前辈们种下念禁后,他们便不再为魔族而战。但你也不可强逼他们出手,对付任何魔族之人。”洪碧柔提出了条件。
“可以!”徐南天回答得很是痛快。
“第二,你不能利用我,威逼前辈们做出任何违反他们意愿之事。”
“和我做文字游戏吗?无妨!纵使没有那六人为质,我也不屑利用你这个弱质女流作筹码的。至于那六个人,你大可放心,只要不犯我的忌讳,我也懒得去管他们,更不会逼他们去做什么的。”
轻呼了一口气,洪碧柔表情郑重地说道:“最后一个条件,你需要发下心魔大誓,保证你说的话不会反悔。”说罢,洪碧柔紧张地看着徐南天,生怕他不会同意。
“哈哈……我当是什么条件,只是怕我事后反悔吗?”徐南天哈哈大笑,似乎觉得洪碧柔的谨慎很是多余,“我徐南天说过的话,断无反悔的道理。我没有发誓的习惯,不过看你这么郑重,便发下个心魔大誓,也好让你宽心。”
说罢,徐南天气势全开,向天大声吼道:“本神徐南天,今日发下心魔大誓:我答应洪碧柔的条件,决不反悔。否则,道心崩溃,心魔反噬而死!”然后他看向洪碧柔问道,“魔女,这样便可以了吧?”
洪碧柔向着徐南天盈盈一拜:“感谢神族王子的承诺。既然你答应了条件,六名前辈可随时任你种下念禁。”
“我的本意,只是那六人不能再为魔族所用罢了。至于他们的生死,我并没有兴趣。”只是这样的承诺,徐南天觉得根本是多此一举。他徐南天做事,凭的是自己的信念。当为则为,不欲为则不屑为之。本来,他也颇是敬佩这个为属下尽心竭力的女人,再加上她对自己的协助,徐南天对洪碧柔的杀意早就消失。像现在这样解决问题,他自然求之不得。
“那,我们去你的忏悔宫吧。前辈们受的伤也不轻,你早些种好念禁,他们也能早些恢复伤势。那个,我们一起走吧。还有,不要叫我魔女了,人家有名字的。”看着徐南天颇为认真却又有些和善的面容,洪碧柔的脸庞飞上了一抹红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忙转过身走在了前面,嘴里却还在嘟囔着徐南天对自己称呼的不满。
看着略显窘迫的洪碧柔,徐南天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魔族女子看似精明,有时却也呆得可爱啊。”他的心里想着。
徐南天却并未察觉,一道禁忌的感情,正在自己的心中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