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机随宫女从百花园东侧面出去,走到碧芳馆。
传说从前有个叫金枝玉的才女,小字绿鄂,据说极受皇上的宠爱,后来不知所踪。
她的来历也是个谜。
民间的话本戏文,常常拿她作题材,又说她是民间女子,也有说她来自番邦,甚至什么女飞贼女侠客·····万灵机家的宅子后面不远有个小巷,里头常有小摊贩来卖这些市井札记,敏玉的哥哥嫂子在那头开着豆腐店,每回敏玉回家都悄悄给她带几本来,看完又带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碧芳馆,便是这位鼎鼎大名的金才女入宫时住的地方。
按祖制,正四品以上妃嫔才可居一宫主位,可金枝玉刚入宫时只是正七品贵人,看来确实深得圣心。百花园过去不远便是皇上的御花园,往后才是各处后宫佳丽的宫殿,碧芳馆也算独一份儿了。
难怪她后来封妃,也坚持不肯移往别处。
入宫前,宫里的教引嬷嬷特意过府,讲解了许多宫廷内务规矩,万灵机嘴甜哄得嬷嬷又多讲了不少宫中轶事。自然都是能外传的部分。
如今伊人不知何处去,碧芳馆正殿兼一处院子已封起来,两边几排阁子空着,几日前皇后差人认真打扫布置了一番,权作贵女们更衣休憩的临时场所。
屋前或是一树老梨,或是几株芭蕉,一丛湘竹,以月洞门穿引,白玉石小道蜿蜒而人,庭内不知从何处引来一曲勾月似泉水,细细地流着。
心里正叹雅致,随行的宫女道:“茶室到了,小姐可看着取什么?还是先去更衣?”
万灵机想了想,既来了便先挑上吧。
进去一瞧,满屋子的茶具和茶叶,形形色色,可谓齐备。掌事的是位颇有些资历的宫女,神态平和饱满,说话举止让人舒服又恰到好处。
万灵机心里喜欢,便同她多聊了几句。
其他贵女一来便钻进阁子里更衣打扮去了,这里反而清净。
万灵机也不急,见差不多时候,才慢悠悠去换衣裳。
随侍的宫女瞅见她把头上的钗呀环呀什么的都卸下来,将头发半数挽上,于头顶结个花髻,斜斜地插一根沉香木刻海棠细纹簪子,便忍不住道:“这会不会略家常了些?”
万灵机含笑道:“茶以天地之甘露冲泡,其趣本在自然之间,若沾惹了满身的脂粉俗色,反失其味。”
那宫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直到看着她重新换上一身样式朴拙大方的水墨纹样素锦衣裳,才眼中一亮:“真是别出心裁了。”
装扮停当,万灵机对着门口处那面大铜镜子照了照,总觉得似乎少点什么,回身取挂饰来配,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家准备衣裳时,并不欲作茶艺表演,不过万夫人提醒了句有备无患,才专程将这身带来。
现下一看,玉佩反倒显得中规中矩了些。想了想,就是它了!万灵机拍了拍脑瓜子,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呢?哪想这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居然丢了!
这下可不得了。那是娘亲给自己的,俗名儿雪水晶,非中原之物,通共只这一颗,娘亲宝贝得不得了,求了好久才求得。真是个稀罕物儿,通体剔透,光溜溜的小球里头裹着一朵天然的六角雪花,用西域的天蚕丝打的络子束着,下面坠一截长长的光面流苏。
万灵机仔细回想,进宫时,击鼓时,抽签时······“遭了,莫不是掉在来的路上了!”
那宫女道:“若是掉在花园里,这人来人往的,可就难办了。要不要我找人去禀告皇后娘娘?由她出面,就好说了。”
“先别。”万灵机阻止道:“我们先沿着来的路寻去,委实找不到再去禀告。今天来的都是有身份的大家千金,这会子急匆匆当个事报上去,少不得劳师动众,知道的说我是不忍丢了家母所赠宝珠,不知道的只当我轻狂!二来姐姐今日负责照料我不可不谓尽心,素日听闻宫中规矩大,若因我个人失误影响你日后前程,岂不是令我更加不安?”
那宫女听闻后频频点头:“小姐分析得不无点头,是我莽撞了。真难为您还替我想着!”心里颇有些感激,当下便和万灵机沿着来时的路认真寻起来。
从碧芳馆直到百花园,都没有踪迹,问沿途宫女,都答不曾瞧见。
万灵机不死心,定要重新再寻一遍。和宫女约好兵分二路,一盏茶功夫后,不管找见没找见,在附近的漱心亭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