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我们还是……朋友吗?”连她也没有意识到,问出这句话时自己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这泪水,给自己,也给他。一袭淡金色的裙本衬得她高贵优雅,此刻看来却僵硬丧气得很,且同问出的话一样颤抖着。
凤凌夜蹲在地上漠然地抬起头。这是情感宣泄到累了,面部已经没有再有多余的表情。
两人相视。
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可是……三年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九个笔画写了去就算的。这三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也唯有他知道了。
相思断肠,追悔莫及。
他几乎想不思考什么就把这一切责任推给她。可是……他也知道妃夙雾荏并不比他好受多少。他们相识也算好多年了,他还是了解她的。这并不是她的错;可是,由她而起;可是,又是谁提出来让她帮这个忙的呢?又是谁为了一个任务没有跟去呢?
凤凌夜抿着唇,手紧握成拳。是他!
应该是他的错。
妃夙雾荏看着他,晶莹在眼眶中闪烁,忐忑着。
“……对不起。”抬起头看见她,凤凌夜噗地一声笑出了声。在看到她的面容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笑,然而这改不了事实——这笑是他有生以来笑得最狼狈的一次,嘴唇干涩,面上挂着泪线,完全是强撑着露出笑,没有半点神采。“我们当然……”他一个大喘气,闭上眼,黑发散乱在额前挡住,“呵呵还是朋友。”一切都是我的错……怎么能让你来承担这彷徨呢?
凤凌夜啊凤凌夜,犯了最大错误最应该被责怪的人是你,是你自己啊……
而妃夙雾荏的神色更加悲伤。这笑容在她看来如同安慰,如同一个表示自己还好的谎言,而背后的含义她却已经知道,所以这个笑容在她看来,像是凤凌夜正在无声无息地走远走远……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一个凤凌夜,好像放下了一切,只为了一个深深刻在心上的人活着。她好像看见他转过了身朝黑暗奔去,不疯魔不成活。
她听说有人接过一句,如果疯了魔还成不了活呢。是不是……
她不敢再想。她想,他不会做这样子的傻事的。那不是她认识的凤凌夜。她想。
“谢谢。”她终于开口慢慢地说道,眼泪倔强地蒸发到空气中也没有落下,然后上前一两步,伸开了双手,垂下眸注视着他,轻轻地道,“抱一下吧。”
凤凌夜明白,妃夙雾荏懂得了他。
他起身,准备伸出双手的时候,妃夙雾荏就主动踮起脚紧紧地抱住了他,很紧很紧,好像是要把手就这么装在他身上一样。
“呜——”这次,眼泪决堤得太汹涌,来不及蒸发。凤凌夜的肩头一片湿润。
两人似乎同时听到心碎的声音。
——
顾氏举办这次宴会本来也没什么深意,自然不可能直到深夜才放人回去。大家聊得尽兴吃得愉快之后也就该散场了。至于顾氏的目的早就已经达到。
顾少卿本来是叫了司仪出去问话的,不知道碰上了什么事还没有回来。
顾秦衣虽然不过问顾氏,但也无他事,吃着菜拌口饭,一举一动尽显优雅,好像世家贵族,不发出声音也从不着急。
已经有人说了抱歉开始退场了。而冰妃在这儿人不认识几个,也不主动去和人交谈,纯粹是来尝尝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瘾的她更没有打招呼就径自随着第一批人离开了。
至于顾少允,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冰妃身上。早就没人来敬酒了,他还能将冰妃看丢不成?
饮下杯里最后一点酒,顾少允起身小声地道:“爸,我去下洗手间。”
“嗯。”顾秦衣点头。
踱步出了大厅,顾少允立刻迫不及待地四处望了望,不出意料地在电梯里看到了“雨晴柔”。
然而电梯门开始关上,忍住唤声,已经记住公司平面图的他往楼梯跑去。
途中,他看见妃夙雾荏与一个男人并肩走来。两人的神色都有些疲倦。
停步,他点头打了个招呼:“雾荏……凤总?”目光有些疑惑。
凤凌夜鲜少留下照片,但是以顾家的实力自然可以得到他的照片。其实三年前凤凌夜就已经卸任凤天总裁之位,但同顾秦衣一样当着个名誉总裁。顾少卿还是挺佩服这位商界奇才的手段的,所以在给顾少允上课时都有提到,因此顾少允认识凤凌夜也就不足为奇。只是妃夙雾荏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嗯。你,下楼干嘛?”声音还有点颤有点嘶有点哑,妃夙雾荏咳嗽一声也不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儿,就和凤凌夜并肩站着,问顾少允。
“……我好像看到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