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女衣着朴素，左手拎着一里有少量草叶的竹筐，缓缓爬在通往冰泉山顶的石阶上。筐中有些属药草，但也不乏茶叶，但今天是她没见过的茶叶，这种茶开着金花。
刚爬到山腰，她无意间往左瞧了一眼，石阶旁有一大丛车前。突地，她浑身战栗，差点被石阶绊倒，呼吸急促地疯狂往山上跑。
“等……等等！”
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连跑带爬地上山，在离她十尺左右的石阶上顿了顿，仰头问她：“你是不，是不是慕怡？”
“我是！前辈何事？我还有很急的事……”
“你认不认识沙渊？”
“啊？我正要去找他！”
“那急什么，他又不会飞，定会在道院的，你……”
“不！”慕怡那双大眼睛泛着惊恐，已闪着泪光，“今天他就十五岁了！刚才我都忘了，知道看到这车前才想起来……再不快点他可能就，就已经……”
落叶愣了。
今天？
沙家的人都说他早死了啊？
“前辈是不是去过沙家那混蛋们住的宅子了？”慕怡大眼越瞪越大，“一点亲情都没有是吧？自从三年前他们把他送来就再也没管过，也从来不知道他有多可怜。眼瞳和头发都是苍白的！甚至从小连头发都没剪过！那么瘦，那么孤单……不不不，我得去找他了，不能晚，千万不能晚……”
落叶匆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来，从中寻出一块宽扁的圆环形玉佩，轻轻抚摸，眼神也慢慢平静。手掌托着玉佩，向她走来，平稳地移到她面前。落叶开口，声音沙哑。
“帮我把这古龙佩带给他，谢谢你。只要带给他，你就是帮我完成了这一辈子的心愿。”
或许是听出了落叶的感情，慕怡眼神流转，虽心中焦急，却也慢慢接过玉佩，落叶转身要下山了，她才抬头，声音轻柔空灵。
“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落叶止步，缓缓回头，昏黄双眼闪着重生者才有的希望。
“算是还给他吧。”
望着寒气逼人的寒泉，少年的呼吸一点点急促，双眼一点点黯淡。苍白长发及腰，冰冷寒气不停扑来，苍白双眸依旧平静。
“沙渊，沙渊！”
慕怡气喘吁吁地跑来，但他没回头。
“慕怡？”他的声音扼不住颤抖，“来跟我告别么？”
慕怡大喘着气，抬起大眼望向他瘦削的脸庞。她张口欲言，喉中却如一口气涌出，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要死了。
他马上就要死了。
为什么要死？先天原力极少，就一定要死么？那他为什么在颤抖？为什么他只能活十五年？他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命？谁给他的？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为什么啊！
慕怡的双眼再也含不住泪，她嚎啕大哭。
沙渊终于转过头来，却不忍看她流泪，只看到了她手中一物。
“你拿的什么？”
慕怡一愣，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能说话了，慌忙把玉佩递过去。
“一个老爷爷还给你的，好像叫什么古龙佩。”
“还给我？”
沙渊接过玉佩，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玉佩扁圆，呈圆环形，其上刻有古朴花纹，大气粗犷。
“没见过。”
慕怡像没听到，又开始啜泣。
沙渊握着玉佩，慢慢走到离冰泉池五丈边缘，再往前就要没在白茫茫的寒雾中了。他回首望向慕怡，微风轻吹起他及腰白发，双眸透出决然之色。
“别傻站着了，回去吧。这是我的命。”
“你不觉得你冤吗？家族不要你，世人唾弃你，就连你父母都抛弃了你，可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慕怡大眼早已哭红，“你就不想做点什么？”
“我又能做什么？”他的身子微颤，不知是因寒冷还是痛苦。
慕怡愣了。她回答不上来。
等她回过神来，沙渊那瘦削的身子早已消失在根本看不穿的白色浓雾中。
